第二章(8) 橫蠻下訂
閻山青揮動大鐵錘,打在燒得通紅的鐵杆上,將火紅的表面敲裂成網紋,鐵杆也由圓變扁。
「哐哐噹噹」的噪音在他耳內猛敲不絕,熊熊爐火之下,豆大的汗水尚未從下巴滑下,已蒸發個無影無蹤;每口吸進的空氣都如烈火,使他喉嚨乾涸。
但他沒有半分頹靡,反而越打越起勁,只有猛火快敲,打出來的兵器才利落堅固。
哐哐噹噹……
「山哥……!」
進入了忘我境界,打出來的兵器便至高無上。
「山哥,我說……!」
爐火的咆哮蓋過了他身後的人聲。
「山哥!」
「怎了!?」他大吼回應,頭也不回,手也沒停。
打鐵趁熱,一塊好鐵可不能耽誤。
「痳子那幫派人來說要訂一批貨!」
「痳子!?」他皺一皺眉:「他哪來的銀子!?來鬧的!」
「他們可是運來了兩箱金說是訂金!我檢查過了!如假包換!兩箱、一百錠金!」
閻山青沉默了,只是用力打鐵,站在後的手下猴頭不安把玩一下手指,提醒道:「我請人沏了茶讓他待着!」
沉吟一會,閻山青嗤聲冷笑:「那種爛巷痞子,要來光顧我閻鐵號?……痳子這傢伙,在謀什麼大亂……」揮一揮錘子:「慕楊老爺要的大刀!我正在趕!沒空招呼小嘍囉!你讓他先回!改天再來!」
猴頭應聲去辦。
痳子是鎮上土豪惡霸,平常兩手配把大菜刀、木棍子便去搶掠;閻鐵號仍有製菜刀,只是要用兩箱金子來買,除非他找來五百尊千手觀音作嘍囉,否則他們要的便不是菜刀那麼簡單了。
痳子一幫好勇鬥狠,幾年來霸佔好數山頭,似乎是想乘如虹氣勢翻一翻天地。
慕楊家為朝廷效命,也在此時起了動靜,也許只是湊巧?
哐哐噹噹……
「山哥!」
「送客完了!?」
「哦!可是——……」
「吞吞吐吐的!快說!」
「他們……留下了金子……」
「說什麼!?」
「我說!他們留下金子了!」
這下閻山青終頓一頓,回頭望望慌張的猴頭。
閻山青當然明白猴頭的憂慮。痳子幫向來以橫蠻見稱,訂金也付了,這批貨——不論是什麼——他們是要硬了。
「有啥好怕?」又拿起錘子擊打漸成形的大刀:「誰說這生意做不過?他們要鬧事,拿真槍實劍的可是咱們。」
見頭兒如此篤定,猴頭也安心了,換個耐人尋味的笑容:「聽雉雞說,你昨天抱了個國色天香的女人回府!」
「女人有什麼好稀奇的!」
「我也這麼說,但不尋常的是,雉雞說你讓她照頭搥了一拳也不慍不怒,對她語氣關切、溫柔備至,這可不是個普通妞吧?」肘子碰碰他:「我嗅到喜酒香了!」
「胡謅什麼,不過是剛買來的玉兔,你們這些花酒一滴沾不起的才會大驚小怪。」
「『玉兔』?山哥你哪還有這空閒?」猴頭不可置信。
「雅伶來了,我也不去青樓了,每天回府陪她,有的是時間。」
「你鬧着玩是吧?」猴頭吃吃笑道:「還是她根本不是玉兔,否則怎會讓你不帶着她外出?」
想到一夜巫山雨雲,閻山青得意笑道:「她該還下不了床吧?」
猴頭的笑容僵硬了點:「她沒可能已認了你吧?怎上?」
「閻爺自有法寶了。」
「山哥……你還讓她留在府上?」
猴頭連最後一點笑容都消失了,逼得閻山青放下了鐵錘,疑惑看他。
閻山青匆匆離開工場,連門也沒關。
連痳子也不能叫他放下工作,但猴頭的話卻讓他焦急得一道穿著上衣,一道急步趕回正院。
"玉兔沒有婚嫁儀式,因為他們認了主人便是一輩子的事"
"用潤滑膏便等如毁了她貞節"
"和強暴了她沒分別"
他用力繫緊了腰帶,披上外套,焦急回想,才記起自己昨天意氣風發之間竟胡謅了什麼「早姦了妳」、「妳敢說『不』」之類的野蠻說話,不禁難堪得掩了眼。
誰曉得玉兔還有那麼多禁忌!
進入了正院,閻山青躡手躡腳走回廂房方向。步上了樓梯,他輕踩上房間外的走廊,腳下木地板便發出輕輕的響聲,足叫他心臟用力跳一下,立時矮身避開窗戶,靠着牆壁匍匐到門外。
他自己也暗覺得好笑。
我不是這閻府的主人嗎?被人看見自己這鬼祟模樣,說不定還要喊捉賊。
為了個女人淪落成這……他滿腔無奈,靠近房間。
他將耳朵貼近了房門偷聽,房內卻一點動靜沒有。
腦裏亮起她昨夜掛滿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