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18 神譴</h1>
用完晚餐後,若曉忙著要準備考試,便匆匆上樓回房間念書了。而留下一個人的若暮,則收拾好餐具洗好碗盤,回琴房彈奏鋼琴練習校慶上要演奏的曲子。
今天的練習狀態很不好,思緒一直沒辦法集中,想要表現出的感覺總是抓不著,彈得零零落落,毫無水準可言。
他對這樣的自己很不滿,也很懊惱。最後索性一把關上琴蓋,抓起樂譜往牆角狠狠扔去,看著一疊譜紙撞上牆壁,啪地彈開散落在地上。
「該死…」
他怎麼也沒想到,鄭清,和鄭茜會有所關連。
該死,鄭茜,那個名字,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再度出現?…不對,若暮覺得那個名字就像夢魘一樣,殘忍地提醒他,他那不願再回想的一切、一切……
呵,總覺得這一切都像神譴。
當初,他就是利用這個藉口。若暮知道,若曉會因此感到歉疚,從而讓他為所欲為。是的,他很卑鄙,他以恨和報復作為來讓自己骯髒念頭輕易地得逞,而如今,他現在所擁有的破碎一切,也將因此而,破滅。
鄭茜,在三年前忽然出現在他面前。一個庶出的千金小姐,一直以來,身分都被人所看不起,傳說她母親在銀座擔任公關,後來懷了客人的孩子,生下來後,便把孩子抱回親生父親的家,自己則拿了筆錢不知去向了。
這是她從小到大,身旁所有人反覆告訴她的可悲身世。她像寄生蟲一樣在那些“高貴”的家族眼皮底下苟且偷生。
二十一歲時,原本在旁人眼中毫無價值的她,卻意外以裙帶關係棋子的身分,嫁給一個財閥董事的二兒子。那二兒子,是正房唯一生的兒子,天生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情緒時常不穩定,卻對鄭茜一見鍾情。為了賣給王家面子,也為了締結這親家,鄭茜被迫接受了這門婚事,成為直接的犧牲者。
關於這些,她說的極少,不對,她甚至從未清楚的和若暮說過她的一切。在他模糊的記憶裡,她是個笑容燦爛,有些傻氣遲鈍的女人。
他不討厭她,但卻一點也不想回憶起她。
因為,鄭茜的存在,再度反覆的叫他想起,他那汙穢的過去。
隔天一早,星期六。早上九點不到,若曉和若暮便被亞當和陳淵叫醒,說是來台灣都沒好好看過,要來一趟觀光之旅。而身為這家中,唯一一個一直住在台灣的若暮,自然而然推辭不得,必須擔任今日導覽的身分。
全家準備好後,便當真像真正的普通家庭一樣,和樂融融地踏出家門。
一出門,就看見門上的斜坡前,並排停了兩輛轎車,停在靠近他們的車副駕駛座車門打開,走出一個挺拔的中年男人,笑容滿面地走向亞當,和他握手致意。
「呵呵,真是麻煩你了。我的朋友!」
「不,我女兒剛從美國回來,我也想讓她四處看看、見識一下順便認識下新同學啊!」戴著眼鏡,一派斯文的男子露出白牙笑道。
兩人話還沒說完,對面那台車後座門忽然被打開,一個嬌小的身影往眾人方向衝了過來。
「暮哥哥~人家好想你喔!」
她是誰?若曉看著那個臉蛋紅撲撲的,像可愛洋娃娃的漂亮小女孩一把撲進若暮的懷裡,若暮站在她前面五步的前端,肩膀明顯地僵直住了,卻沒有推開她。
「呵呵,這是小清。我一說要來找你們家玩,她便一直吵著要一定要一起來喔。」
「小清嗎?真是可愛的孩子。」亞當挽起陳淵的手,瞇著眼笑著說「今天就麻煩你帶我們家四處看看了,早聞台灣的景點很獨特,一直很想逛逛。可惜沒有車子…」
「當然、當然。」
鄭經理在銀行負責贊助樂團事宜時和亞當相識,兩人成為好朋友。剛從美國分行調回台灣,就趕著來見許久不見的老友。當初,也是在亞當的勸說下,與妻子始終沒有孩子的他,才總算下定決心收養小孩,把小清納進戶籍。
「這是你兒子?」亞當最近又領養了個兒子的事,他們在電話聊過。沒想到年紀都這麼大了,還收養了個快成年的孩子。
「咦,看樣子小清認識他啊?」鄭夫人和陳淵寒喧幾句,轉過頭來有些驚喜地問道。
「昨天參觀學校的時候是暮哥哥帶我去的喲。」鄭清天真無邪地開心嚷著,仰起小臉盯著正對自己微笑的少年──只有她知道,若暮雖然面帶笑容,手還親切地搭著她的肩膀,可那力道和全身僵硬的動作看來,都猜得出他只是忍著不發作罷了。
他笑著對他們點點頭,同時不著痕跡地把鄭清和自己拉離些距離:「您好,我是若暮。」
禮若暮在樂界也算小有名氣,鄭夫人眼睛一亮:「真的是那個天才美少年嘛?」
「什麼美少年,您也太誇張了。」亞當呵呵地大笑起來,現場氣氛極為融洽,一片歡樂。
「泰依絲,以前有見過幾次吧?來,泰依絲快跟鄭叔叔、鄭阿姨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