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群臣仍在粮草之事争执不休。御座上女皇眉目森寒,目光自人群中缓缓掠过,最后落在两人身上。
「墨玄、楚轻臣。」女皇声音清清冷冷,「雍州军道报粮仓异常,朕命你二人一同前往查勘。半月之内,务必回奏。」
满朝哗然。
楚轻臣垂目,神色冷静,声音低沉:「臣领旨。」
墨玄沉声一拜,目光却掠过楚轻臣,冷冽无波:「臣遵命。」
雍州西境,连绵起伏的山道如盘龙般蜿蜒。初秋风声猎猎,枯黄的草丛里偶有虫鸟窜过,山道两侧尽是沉郁苍松。虽是白日,却隐隐透着压抑。
墨玄与楚轻臣并轡而行。一路沉默,只有马蹄声在石板道上响起。
此次乃奉旨查勘粮道。表面上是例行校检,实则京中流言已起,粮草亏空与当年楚家旧案相互勾连。女皇将此任务同时交给墨玄与楚轻臣,本就是一场试探与牵制。
墨玄坐马高大,长身挺拔,神色沉冷。自归京后,他几乎每夜与乐安胶着难分,白日里又须处理军务,但依旧气息锐利,眉目间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严与专注。
楚轻臣则与之相反。衣着素净,眉目清俊如画,气息收敛,低眉垂目,看似谦和无害,眼底却暗潮翻涌。
自那夜书房纵情后,他与乐安的距离更近一层。此刻再与墨玄同道而行,心中难免暗暗较劲。
两人自马上对视,火光无声。
直到军路稍远,墨玄才淡声开口:「你虽是陛下任命的临时校检,可军伍之事毕竟非你熟稔,莫要误了正务。」
楚轻臣眼皮未抬,嗓音冷冷:「将军放心,楚某纵不及你麾下数万兵马,分辨粮道真假,还不至于会误事。」
短短数语,火药味已然弥漫。随行护卫皆低头,不敢插话。
雍州粮仓已是傍晚时分。天色渐沉,残阳染得仓门一片血红。仓库外站着守卒,见两人持旨而来,不敢怠慢,匆匆开门。
粮仓内气息沉闷,积尘随脚步飞扬。堆迭的麻袋虽然整齐,却有数处被鼠咬破口,洒出发霉的谷粒。
楚轻臣蹲下检视,指尖拈起黑硬的谷粒,眉心紧蹙。
「这批粮草,半数已不可食。」他声音低沉。
墨玄走到另一角,粗臂一扬,将麻袋直接劈开。散落的稻粒里,竟夹着沙石。
「混帐!」他目光一沉,冷意如刀。
守仓小吏吓得跪地叩头。楚轻臣并不动怒,只翻看一旁的簿册。残页破损,数处被故意磨去笔迹。楚轻臣神色微变,手心却出了一层薄汗。
竟与旧案中的残簿痕迹相呼应。
他心口发紧,却未出声。
墨玄收刀入鞘,转身走来,冷冷扫他一眼:「看出什么?」
楚轻臣抬眼,眸色清冷:「将军不必急于问罪。先回禀,再查。」
两人四目相接,无声的火光又一次擦起。
忽然,门外马嘶声大作,紧随而来的是短促呼喊。
「有伏!」
话音未落,箭矢破空而入。
火光骤亮,四周窜出十数黑衣人,刀光森冷,直逼而来。
墨玄反应迅速,长刀出鞘,寒光如瀑。刀势霸烈,劈断迎面长戟,铁屑飞溅。
楚轻臣则身影一闪,如游龙般穿梭于敌阵。手中仅一柄短剑,剑锋翻飞,出手处皆是敌人要害。血花四溅,却干净俐落。
一刀一剑,一刚一柔,竟在夜色里并肩。
墨玄的刀法沉猛如山,每一击都带着摧枯拉朽之势。楚轻臣的剑术则快狠准,身影若幽灵般不可捉摸。
黑衣人虽众,却在两人合力下迅速溃散。残余几人见势不妙,立刻退走。夜色中传来急促马蹄声,瞬息不见。
月光映下,仓门前血迹斑斑。
墨玄收刀,目光却落在楚轻臣身上。此刻他衣襟染血,剑刃滴落鲜红,却依旧神色冷淡。
血腥气瀰漫夜风。墨玄收刀。他看向楚轻臣,眸光冷沉:「你隐得极深。」
楚轻臣擦去颊边血痕,语气淡漠:「彼此。」
两人对视,空气剑拔弩张。
?
雍州事毕,二人回京。
夜里,乐安正于寝殿中。温辞陪她对坐,低声讲着雍州的旧事,神色温柔。
忽听外头传来脚步。楚轻臣率先进门。虽仅被刀刃擦伤,却刻意未包扎得太紧。
乐安见状,立刻迎上前,眼中满是担忧:「你受伤了?」
楚轻臣垂眸,神色微显疲惫,却在她眼底看到真切担忧。带着几分委婉的软意,只低声道:「小伤,不碍事。殿下别忧心。」
他话音未落,乐安已伸手去扶。楚轻臣顺势低下身子,将额头抵在她肩上。
这份刻意流露的脆弱,瞬间攫住了乐安心口。她抬手轻抚他背,眼神温软。
墨玄紧随而入,神色冷峻。看见眼前一幕,眉目间寒意更甚。
他一眼便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