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却不依不饶,围着他反复追问。
几分钟后,易聊终于难以忍受,在对方最后一遍问“你和苏雨眠真的在一起了?”时,他停下笔,抬起头,不耐烦地从嗓子眼里发出了一个音节:“嗯。”
最终,这段录音传到老师那边时,只剩下最后一句对话。
——“你和苏雨眠真的在一起了?”
——“嗯。”
所有断了线的回忆全部串联在一起,所有想不通的事情也找到了答案。易聊猛然回过头,看着几十米开外的许瑞。
许瑞打了个寒战。
不用靠近,就是这样的距离,她已经能感觉到易聊表情中的漠然和厌恶了。
易聊看了她一会儿,没有说话,而是推开卢良益和林耿耿,他一个人向高二教学楼走去。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来这栋楼,却跟一个小时前是完全不同的心情。此刻,他的眼睛里像是沉着一片死海,暗无生气。
易聊子然一身,却好像哪里都有苏雨眠的影子。上楼梯的时候,他仿佛看到十六岁的苏雨眠坐在台阶上,头发被冷水浇成了一绺一绺的,抱着膝盖悄悄地哭;在教室门口,他看到苏雨眠因为校服外套丢了,被老师关到门口罚站,来来回回的学生面带嘲笑似的看着她,一遍遍地刺伤她的自尊;在水池旁边,他看到苏雨眠的白球鞋被丢进了水里,她只穿着一双单袜,无助地站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原来她的高中时代,和他有关的记忆,都是灰色的。苏雨眠拖沓着脚步回到自己的小单间,灶台边上收拾得干干净净,冰箱里上次买回来的没吃完的食材整齐排列。空气里依稀还能嗅到易聊身上残存的清冽的气味儿。
苏雨眠坐在书桌前,随手翻着文件,忽然看到了她给Miyuki新歌填词的手写草稿。字迹很凌乱,但落笔很认真,每一句都能让她回想起自己当时虔诚的样子。
然而现在想来,那种虔诚却是百分之两百的讽刺。纸张里还夹着易聊那天靠在她床头写的字,苏雨眠看也没看,直接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里。
手机一直在振动,易聊的未接来电已经有十五个了。电话打不通,他就发微信,每条消息都很长,苏雨眠余光扫了一眼就退出了。
踌躇了片刻,她拿起手机拨通父亲的电话。
她很久没给家里打电话了。独自一人在外地漂着,总归是烦心的事多过顺心的,她又不太擅长伪装,与其让父母知道了担心,不如少说几句,只挑好的说。
苏爸爸接到电话很高兴,问东问西一大圈,一会儿让怕她吃不好,要寄吃的给她,一会儿让怕她穿不暖,要帮她买衣服。她听着听着,喉咙里发酸,轻声道:“爸,对不起。”
苏父愣了一下:“怎么突然道歉?”
“没什么。”
“怎么了?是不是受人欺负了?”苏父一下子着急了,“乖,没事的啊!跟我说说,爸爸帮你做主。”
苏雨眠破涕为笑,压住声音里的哭腔,故作镇定地道:“真的没事,爸,我最近工作挺顺利的,还跟国视合作了呢。对了,前几天见到你的偶像周茜稳,我要了她的签名,下次回家送给你。”
“真的吗?”苏父的声音也变得雀跃起来,“我们闺女现在真是有出息了,连大明星都见到了!”
“我妈呢?”
“她在做饭呢,要跟她说话吗?我把电话给她。”“不用了,爸,你帮我跟她问好就行了。”
“好好好,你妈已经听到了,我们都为你感到骄傲。”
苏雨眠“嘿嘿”笑了两声,嗓子眼里的酸意终于挤压不住,上涌到眼眶里。她微不可察地吸了吸鼻子。
苏父警觉地说:“眠眠,你感冒啦?”
“啊......有一点点。前几天下雨,有点着凉,已经吃药了,现在都快好了。”苏雨眠赶紧擦擦泪。
“怎么那么不小心,天冷就要加衣服...哎......你秋衣秋裤穿了没?我再买一身给你吧。”
苏雨眠望了一眼衣柜里颜色奇丑无比的秋衣秋裤,眼角抽了抽,干笑着说:“已经穿了!不用再买了,我自己买过了,够穿...够穿......”
“好,那零食要不要再来点?”
话题又回到了给她买东西上,似乎他们现在没什么能帮上忙的,只能通过买东西来表达对她的关心和照顾。
苏雨眠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安静地听了一会儿,忽然道:“爸,你还记得我高中转学前,班上有个叫易聊的男同学吗?”
“记得呀。”苏父的语气平常得像是在讲邻居家的小孩似的,“周茜稳的儿子吧?那小子很厉害,成绩又好,性格又沉稳,我不会忘。他现在好像挺有名了,我前几天还看到电视上在介绍他。”
苏雨眠哽咽了一声,轻问道:“您不记恨他吗?毕竟我当时转学......”
“眠眠啊......”苏父忽然打断她,叹出一口气,“你转学前,是他本人欺负你或是授意别人欺负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