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五章 1NT</h1>
也许是人性本善,世界上关于真善美的形容词多不胜数。就像吴荇瑶在看见旺仔那张过分干净清爽沁人心脾的嫩脸时,她觉得“新鲜透亮的好像刚从福尔马林捞出来一样”都成为了一句夸奖。
但在旺仔拿着还没熄屏的手机,停下来认真看着吴荇瑶的脸,问她是怎么和他朋友认识的时候。吴荇瑶只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自己大一初恋的那个冬天,约会结束回学校的路上,突发奇想,想让自己和偶像剧女主一样“更加可爱得真切”,在路边买了三个球的冰激凌,一口下去冰到脑壳——
这两件事虽然没有相似点,但都能成为她五年十年五十年之后,在余下人生每一个睡不着的深夜,脑子一遍又一遍回放,倒带,又勾勒,令人感到尴尬无比的“人生灰暗时刻”。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呢。”
吴荇瑶的母亲是羽毛球业余爱好者,有时候散步话题实在是山穷水尽,吴母就会拿小区里打羽毛球的路人作切入点。打好羽毛球的关键不是直球,当然假如你是和朋友家人当陪练喂球这种共享天伦之乐的金色时刻打直球打好直球是很重要的,但在比赛中,要学会回旋。要想发展好一段对话,成功的关键不是一问一答,而是你能把对方抛给你的尖锐问题绕着弯子送出去,这就是竞技类比赛的魅力所在。
旺仔也许是久经沙场,也许是单纯的恶心人,他的眼睛眨巴眨巴,非常坦然地追着吴荇瑶闪烁不定的目光:“我叫狄彦昆。”这几天的比赛吴荇瑶也不是没见过这种人,叫牌的时候一路追叫,吴荇瑶和牌友从一草花被逼叫到了六无将,对方还非常欠打的飞出来一张惩罚性加倍,到了这般田地,吴荇瑶就算顶不住也得顶。只能硬着头皮打下去,可能是新手保护可能是苍天有眼,六无将再加倍居然make了,这一局居然赢了1430分,也因为这一局,直接把她和牌友抬进了女团获奖名单。
吴荇瑶被他那种过于坦荡荡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赶紧撇开脸低下头:“狄彦昆不是你朋友吗?”
“你知道狄彦昆是我兄弟伙名字为什么不回答怎么认识的?”旺仔好像自觉破了吴荇瑶的局,说话的声音带着闷闷的笑意。
“社交软件认识的,怎么了。”
每次有人对吴荇瑶队友的叫牌有疑问,吴荇瑶都会非常直接且耐心地解释自己是第一次和牌友打配合,不懂他们什么意思,如果要有疑问可以用stop卡喊裁判。
旺仔没说话,接着带着吴荇瑶往前走,吴荇瑶只能盯着他鞋后跟亮晶晶的尾灯大概看着脚下高低不平的石板小路估算前进痕迹,但可能是旺仔年轻气盛人高腿长步子又大,吴荇瑶总有点跟不上脚步,急急忙忙三步并做两步,踩歪了石板扭到了脚,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轻呼,旺仔像老土武侠电视剧里突然被打通任督二脉的残废高手,终于稍微表现出在乎吴荇瑶的动静了:“真搞不懂,怎么出来玩还说真名啊?”
有一说一,旺仔人长得有鼻子有眼,一点毛病没有,但他整个晚上说的没有是一句人话,吴荇瑶感觉云里雾里的,元宵节猜灯谜都没他花样多。如果没记错,他们应该是第一次相见,但旺仔的自来熟又咄咄逼人让吴荇瑶莫名其妙。
吴荇瑶不知怎么的还感受到隐隐约约一股占有欲,她自知自己颜值不太一般,但旺仔这种艺术生周围更是不缺花花草草莺莺燕燕,美而自知不代表没有自知之明,就算是真的狗血淋门砸到吴荇瑶头上,正常人也不可能在见面的第一晚就表现这报私仇般的阴阳怪气。
无论是凭借吴荇瑶这奇怪的“脸盲症”,还是凭借旺仔这张帅到路人一步三回头只为了能够在茫茫人海中多看他俩秒钟的俊脸,吴荇瑶都能拍拍胸脯打保票说他俩真的没见过。
假如原来见过,是无论论如何也不会忘的。
在还没有号召“既要金山银山又要绿水青山”从而全面禁烟的时候,其实说起来也就两三年前,吴荇瑶逢年过节的时候喜欢玩一种叫“仙女棒”的烟花,细细一条金属棍会放出低温的星火。吴荇瑶抽烟抽的很凶猛,拿着仙女棒却怕这怕那,不是矫情,而是一种“被害妄想症”。每次她都把仙女棒点燃后放在地上看着它燃烧殆尽,然后观察地面上灼烧过的痕迹,能大概辨认出是从哪端开始燃烧的。
吴荇瑶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和狄彦昆同行的朋友把狄彦昆终于扶进民宿的大门,以为自己终于能溜之大吉——连狄彦昆吐在网约专车上吴荇瑶现金垫付的那二百块钱洗车费她也不想要了,只想着赶紧离开这场面失控的地方。
吴荇瑶刚把狄彦昆半搀到沙发上准备转身离开,狄彦昆就拉住她的手,一声又一声喊着“荇瑶”。吴荇瑶咬咬牙狠狠心一个指头一个指头扒开他拉着自己手腕的大手,内心大骂几句脏话,心想自己好不容易从实验室的苦海里挣扎出来,今天晚上是来social来满分的,不是来当和自己同年语言班都没读完的巨婴当免费劳动力打钟点工的。自己想要的是上钟,而不是上工。但看着瘫倒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