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三 妖女</h1>
李隱注視著陶華,見她又怔怔地朝自己看了一會才說:“將軍原是世子叔父,難怪與世子有幾分肖似。”
李隱聽後不知怎地心下微怒。他看了看周圍,見他的人正與那幾個年輕女郎於機案前談笑,似是在品評案上畫卷。而他與陶華四周只剩一個圓臉侍女在陶華身邊候著。
李隱遂伸手摸了摸自己臉皮說:“先生先前這般看我,不過是因為我與李潛相似嗎?”
他語氣輕挑,那圓臉侍女聽了不禁偷睇了他一眼,可剛與他視線相對又慌慌張張地垂下了眼。
而陶華神色依舊,只頓了頓才說:“你好看。”
陶華這話說得直白,渾不似尋常恭維或諂媚之語。李隱聽了也為之一愣,竟有予人調戲的羞惱之感。想他堂堂雲麾將軍,也遊過舞榭歌台,闖過天南地北,哪成想會被一個小小女先生調戲了?
他冷笑一聲,心裡忽爾有了定案,斷然不信李潛的執念是一廂情願,禁不住腹誹:好一個誤人子弟的妖女。
而那圓臉侍女聽了似是嚇了一跳,忙上前扯了扯陶華的衣袖。
李隱面上怒意不顯,只扯開話頭道:“侄兒頑劣,有勞先生擔待。”
此時陶華垂了眸,似是惋惜。她睫毛甚長,左眼皮上長了顆痣,甚是勾人。李隱見了,忽地想起有人說過長在眼皮上的痣是“妖痣”,而長此痣者最會迷惑人心。
陶華答:“世子不與我學藝了,將軍不知?”她再抬眼,已不見眼中情意。
於是李隱又問:“先生可知李潛為何不再跟先生學藝了?”
陶華回道:“衛國公夫人說世子年歲已長,需專心學習。”
“李潛確實分了心,可叫他分心的不是丹青,”李隱說著,眼神漸漸犀利起來,“而是先生。”
陶華聽了皺了皺眉,正要回話,那圓臉侍女已先道:“請將軍慎言。”
這廂李隱嘿了一聲,沒理睬那侍女。
那廂陶華似是不解,問:“我如何叫他分心?”
李隱瞧著陶華雙眸澄澈,絲毫不見私情被揭的慌亂,更覺此女奸滑。可是他也懶得跟她拐彎抹角。
“李潛中意先生,先生當真不知?”
陶華微微張嘴,一直平淡的神色終歸動搖了些。此時那侍女又扯了扯她的衣袖。陶華似是想了想,向李隱道:“我不會再見世子。”
陶華如此乾脆,倒叫李隱有些意外,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此女薄情。反正如何想,陶華在他那裡都沒落得半點好處。
但陶華應允不見李潛總是好事,於是乎李隱草草施了一禮,然神色倨傲依然,“望先生守諾。”
“自然。”陶華拂了拂手,似是要走。
此時李隱卻又開口:“倘先生違諾,本將軍便要冒昧請先生出京一遊。”
陶華聽懂他話中脅迫之意,彷彿怒了,那雙黑漆漆的孔雀眼瞪著他,比尋常時更見烏亮。而李隱見她生氣的臉龐,心裡莫名地生了幾分得意之情。
“我非要見他作甚﹗”陶華說罷,轉身便走。
然而她聲音嬌軟,說起氣話也是輕嗔薄怒。李隱哪會懼她,他身高腳長,向前一跨便貼到她身旁,垂首低聲問道:“先生可還覺得本將軍好看?”
陶華聽了,狠狠地剜他一眼,再不理睬他。李隱卻不怒,只笑著看她,感覺扳回一城,心滿意足。
此番遇遇,眾人皆盡興而歸。惟陶華有些冉冉不樂,可各人也並未察覺。臨別時,李隱上馬後回首,見陶華騎著一匹騾子,那素色身影在騾背上搖搖晃晃地走著,說不出的伶仃單薄。李隱瞧著,不知心底打哪生出了些憐惜之意,只盼她遵守諾言,再也不見李潛。
及後李隱離了京郊卻並未回府,而是往衛國公府去。甫到衛國公府,李隱先拜見了長嫂,把陶華的承諾交待了一番,才去了李潛的院子。李潛向來聰穎,雖被衛國公夫人禁了足,還幾次三番逃了出去。故此李隱剛到他的院子便見那裡被府內侍衛圍了起來。李隱被院內小廝迎進了門,方知李潛被禁足以來,除了想法子逃出去,便是終日在書房裡寫畫。李隱入得書房,以為會見到李潛落泊失意的樣子,誰知李潛卻是衣冠齊整,仍是往常那儒雅俊秀的模樣。
李潛本在書案上寫畫,一見李隱入門便起身施了禮。李隱卻不應他,徑自走到書桌前。但見案上放著零散畫稿,稿紙上畫的均是一個深衣女郎,或站或坐。李潛畫技不俗,把陶華的面貌畫了七分相似。惟畫中人情態嬌憨天真,渾不似今日見到的陶華。
可李隱轉念又想,若莫那妖女在李潛面前便是這般情狀。思及此,竟茫然感到有些難受。
思來想去,最後才說了一句:“畫得不像。”
李潛聽了李隱的話,便猜李隱見過陶華,忙施禮道:“叔叔萬莫為難先生。”
李隱見他神色焦慮,冷哼了一聲,“你再不見她便無人為難。”
“侄兒……侄兒不過想再見先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