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兢兢,他从前听说过这位沈家独子,小时候就是一个捂不热的主。不料叶栾家住他傍,更不料在此遇见,坏了自已的一场旖旎:“沈郎君,久仰久仰。”
“看见你家门口出了官兵,特来看看,免得出什么大事。”他淡淡开口,甚至有些刻板的冷。叶栾知道他的意思,道:“多谢公子,在下无碍。”
陈弥想,官兵走不是半个时辰前的事吗,结果现在才到。那看来没有传闻中的亲近,但也很稀奇。
沈绥来了,他也不好腆着脸久呆,便匆匆告辞。“虽然毗邻,你还是第一次来我这屋子。可有什么事?”
沈绥浅抿一口茶道:“若我说没有,可也会被你想尽千方百计赶出去?”
“不敢。”她回道。这时沈绥从袖中取出一物,递给她道:“特贺青云之喜。”
竟是一枚荼白色香囊,散发九节枫的香气,布囊中央以青铜色的线绣出一个繁复古老的文字。正是“栾”字的原始文字,多折变化的线条,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深厚。
那日在轿辇中,沈绥见她对别的女子投来的香囊似乎很喜欢。看着别人的东西挂在她身上,意外地感到不大踏实。而叶栾也不是没有注意到沈绥看陆有莘给的那枚香囊时的神态,那么他给自己重新做的这一枚的缘由,也就说得通了。
“我只知栾树,其叶可作染料,花可入药,以木制器具,以种制油,是一种极其珍贵的树木。世上上千字,你为何给自己取名为‘栾’”他一直很想问这个问题,栾树少见,以“栾”为名更少见。
叶栾仔细端详着那个字,对着他偶然笑了一笑道:“秋风穿堂过,花落遍地金。在我生活了九年的那个地方,有一种树,名叫‘复羽叶栾’。长安地处在北,岷州位于西南方。北栾在北为栾树,南栾在南为复羽叶栾。”
“这树的名字,竟是你名字的组合。”沈绥说罢,叶栾手指抵住壶盖,倾斜茶壶悠然倒茶,补充他的话道:“只是我的‘馥’乃香气馥郁之‘馥’。叶馥羽和叶栾,都让沈郎君遇见了,大概是缘分。”
“只是不知,”叶栾拿出授予官职的告身,“沈郎君可是对圣人说过什么?”
“你应当相信自己的作为,以你的能力,不需要任何人顺水推舟或者锦上添花。再者,我清楚你的坚持,今日官职受封一事,与我无关,实际上,也与陛下无关。”
她撑住额角,嘴角扯动像是要笑,细看眼尾却拉长,并没有那种意思:“这么快就出手了,倒真看得起我,”她细长的眼尾微微上扬,有些凌厉,也有戏谑,“郎君会同圣人一起罢,眼下我又被别人拉拢,到时会不会刀剑相见呢?”
“可能罢。”他一手托住杯底,一手拈着茶盖,如果叶栾没有看错的话,在翘起的杯盖遮住他的眼睛之前,他的眉眼微弯,像是笑了一下。
他笑的时候太少了,这么久以来,这才算得上是第二三次罢。明明是掌管西域州郡的大都护,笑起来却温煦得如同风流少年。
叶栾站起来趴下身,双臂横过桌案,捧住了沈绥手里的杯子。他似是愣了片刻,然后手一松,任她把自己的杯子拿走。
杯子稍微拿开,停在鼻子跟前就不动了,从她那里看去,被子挡住了以下部分,只露出一双眼睛。某件事被印证,叶栾发觉自己的心突突直跳,问:“在国子监那阵,你是不是常常看我?”
“有么?”他拿回杯子又轻抿一口,“现在才想来,是不是有点太迟。”
叶栾的双手撑在桌子上,仍然保持身体微弯横过案边的姿势。她侧了头没说话,不经意看向从未关闭的门扉漏进来的日光,细长而轻柔,光看着,就好像有一片羽毛缓缓划过脸颊。
那个人就像这日光,不紧不慢地流淌,却生生浇进人的一生。原来在她年少恣意的时光里,曾有那样一双眼睛,那样地注视过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为区别叶栾原本的名字和以“复羽叶栾”为名的树,于是将“复”改为“香气馥郁”的“馥”。名也是出于这样考虑。
这段时间在外出,某不该夸下海口,某终于弄不完了。对不起大家,明日再更。顿首顿首。
第22章 洛阳陆
尚书省下辖六部,六部虽然人多,但还是挤在同一排的数间屋子里办事。不同公房不同部门,少有时间往来,只能顾得上自己应办的事务。
在尚书省应值不过几天,为京官的不易便急切地叫她体会个透彻。因快要相接到来的上元节和元正,尤其礼部的人累得人仰马翻。
身边的礼部员外郎搁下笔,头伸过来道:“你刚来就这么辛苦着实运气太不好了,咱礼部其实还挺闲,但一到这些个节日天和春秋闱,就累得喘不过气。”
“这倒没什么,”叶栾摊开另一本继续研究节日礼制,“我们不是还有三天休沐么。”
赵启怀扫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道:“能不能有还未知呢,听说皇上要趁着吉日册封出一个昭容,册封仪式还得礼部管。”
礼部司务孙篱突然靠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