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文風不動,「三個月前,我和哥已經分手了。」
因为,他们还是朋友。
還是,會厚顏無恥地繼續把這場滑稽的鬧劇給演下去?
卓裳裳记得,他们家算得上
“远那小子一定又溜去哪里混了,都这个时间还没给我回来。”
﹍﹍﹍﹍﹍﹍﹍﹍
应远忽然想起来。
卓裳裳抬起頭,向著應遠的父母,像小時候那樣,一臉聽話、委屈地看著大人,楚楚可憐地提出自己的懇求:「Uncle、Aunt,我想和應遠結婚。」
提着纸袋,应远推开门,外头的阳光依旧绚烂。他知道,他很卑鄙,但利用他来试炼自己爱情的卓裳,难道就不狠毒吗?
在應遠心裡,或許有個和另一個女人共譜的幸福結局,但那永遠,不會實現——
裳裳早發現了——姚璞夏的溫柔,是包裹勢利算計的糖衣。
只要卓裳裳的婚姻是不幸的,姚璞夏就會內疚。她只要稍微利用他那一點軟肋,哥最後還是會抱住她。
她要他知道。她不喜歡說謊,但她很擅長。例如,假裝,真心地喜歡上一個人。
那夜,卓裳身上那令他熟悉、着迷的甜味是什么了。
現在,這對裳裳來說,不過她漫長單戀中的第四次失戀罷了。
她打賭,她會贏。
店员将包装好的派放在收银台前,“先生?”
卓裳看著那個曾是她最相信的朋友,嘴角的酒窩淺淺一顫,「阿遠,你回來啦。」
就算现在被卓裳拒绝了,他也不会放弃。
他會被迫接受父母替他挑選的結婚對象,就像他人生所有的預先安排一樣,他會掙扎,會痛苦,但她不在乎,因為現在的他,只不過是她拿來讓自己不幸的道具罷了。
他喜欢她,这二十几年来,未曾奢望过地喜欢着她。
卓裳裳踩著那雙毛茸茸的粉色拖鞋,走到走廊上,靠近玄關時,她就像預備登台的演員,明明是一齣這樣爛透頂的戲,卻還是為自己等下的表現而陶醉地心跳加速。
“那以后妳常来,我多煮一点妳喜欢吃的。妳看妳,都瘦成这个样子了,妳妈也真是的,没帮妳补补身子。”
應遠此刻臉上的表情是什麼呢?聽見她來他家,他應該多少有點良心不安吧,會是著急?尷尬?或是愧疚?
「我就是喜歡哥,哥也??哥不能也試著喜歡我嗎?」
是的,不幸。
多苦,他比誰都努力,為的就是在這圈子裡爬上最高的點。
有这个借口,他还是能待在离她最近的那个距离——只要,只要她与璞夏哥,有一点点的裂缝,那里,便有他的容身位置。
卓裳回过神,“不是啦,太久没吃您的蒸排骨,光闻这味道,我就快流口水了。”她边说,边用力吸吸鼻子,淘气的模样惹得应母心花怒放。
應母嘴巴都忘記要闔上,滿臉的驚喜。應父微微沉吟,「妳和璞夏??」
应母兴高采烈地张罗着。梅子蒸排骨、珧柱焖节瓜、芙蓉蛋,砂锅在炉上冒着热烟,还有她最擅长的煲汤。
誰叫單戀他的這段漫長歲裡裡,她一直是這樣遠遠地只看著他呢?
是软糖的甜。娇艳的玫瑰蜜香,以及水果在舌尖激起的阵阵酸楚,交织出那青涩的酸甜——她没变,卓裳始终还是那个天真、骄纵的可爱女孩。
當她虛情假意對他表白時,他會誠實坦承,這只是一場聯手的陷阱?
在美國時,第四次難堪的告白,她抱住姚璞夏不肯鬆手。那時她說了:「利用我也沒關係。」她願意把自己擁有的一切全獻給他。那是姚璞夏第一次吻了她。
她不會放棄的,她偏不要。
外頭玄關上傳來急切打開門鎖的聲響,是他,他回來了。
比起一束庸俗的玫瑰,几克拉轻浮的宝石,这五颜六色的缤纷糖果,反而更能证明他对卓裳的心意。
应远的指尖越过玻璃橱窗。热恋的男人,往往会陷入泛滥的浪漫,哪怕那只是刚开始的单恋——他看着那成堆砌起的糖,突然想起不久前看的童话电影:愚蠢自私的王子因为诅咒变成野兽,玻璃罩里逐渐凋零的玫瑰,是他未曾爱过一个人的心。
“还有软糖。”他抬起头,露齿一笑,“请给我一盒。”
這就是現實。
听他妈妈叨念的语气,大概会以为应远是个十几岁的高中生吧?卓裳噗哧一笑。
“裳裳?”应母轻推站在流理台前的她,“发呆呢。妳脸色不太好啊,可怜的孩子,工作很累吧?”
他看得出神,彷佛自己正是那头被囚禁的野兽。
应远是个听话的孩子。
「裳裳,妳想要和遠結婚呀?」應母臉都紅了,摀著臉,開心地像個少女:「好好好,Aunt一定幫,一定幫!」
变的人是他,他太软弱了,越是喜欢的东西,反而越不敢去要,就连伸出手的勇气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