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秦隔了一会儿才说,好像已经半睡半醒了,“没有什么好讲的……我打小家庭生活相当稳定,没什么值得讲的经历。”
陈松茂把他捞出来,擦头发、穿衣服,宁思秦基本上是挂在他身上完成的。陈松茂用毛巾擦了擦他的长发,带他躺到床上去用吹风机慢慢吹干的时候,宁思秦已经快睡着了。陈松茂心疼他没精神,又担心他湿着头发睡着了或许对身体不好,继续问:“真的没值得讲的经历给我讲讲吗?什么都行,小事也好。”
宁思秦模糊地“嗯——”了一声,想了半天。陈松茂唯恐他想着想着又睡着了,提示他:“你怎么身手这样好?”
宁思秦似乎短暂地清醒了一下,眼睛睁开一条缝瞥了他一眼:“黑道世家。你不知道吗?三岁开始提刀砍人,练出来的。”
陈松茂无语了整整三秒钟:“……真的?”
“假的。”宁思秦说,噗嗤一笑。陈松茂愈发无语。宁思秦闭着眼懒洋洋地说:“跟我外祖父学的,他以前是军人。”
“从小开始学吗?”
“六七岁的时候吧……”
“都学什么?像电影里那样扎马步么?”
“扎马步是基本功……还有俯卧撑什么的……”宁思秦慢吞吞地说,“之后从太极拳教起……”
他说着说着,声音又慢慢低下去了,看来发烧的影响多少还没有退。陈松茂追问:“还有什么值得说的事情吗?……跟同学吵架打架之类的也行?”
“有……不能跟你说……”
“为什么不能?”陈松茂随口问。吹风机嗡嗡响的单调声音本来就有点催眠效果,而且宁思秦的困意十分有传染力,带得他都有点困了。
“说了……你就不会再喜欢我了。”宁思秦说。
这话说得陈松茂猛然一醒,困意都消失了。但他看宁思秦这个半睡半醒的状态,又拿不准主意,不知道他这话是不是当真:“我怎么会不喜欢你?”
“会的。”宁思秦说,嘴角轻轻往下撇了撇,露出一点近乎伤感的神情。陈松茂手里托着他半干的头发,倒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了:“我肯定会喜欢你的,只要你不说你是我的杀父仇人。”
宁思秦摇了摇头,之后没再出声,陈松茂将他头发彻底吹干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倒是陈松茂自己因为这句话,晚上好久没能合眼。
第二天宁思秦果然再度活蹦乱跳,陈松茂顺路送他去地铁站的路上,忍不住还是问他:“昨天晚上你半睡半醒的时候跟我聊天,你还记得吗?”
宁思秦偏头想了想,摇头:“我只记得你给我洗头的时候聊到你继父,后面就跟做梦一样,隐约有点感觉,但是记不起来了。”
“我怕你在浴桶里就睡着了,问你有什么事情值得跟我讲讲。”陈松茂作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你说有件事情说了我就不会再喜欢你了?”
“有吗?”宁思秦微微皱眉,面露疑惑,他似乎是努力地想了很久:“我不记得了。当时我差不多已经在做梦,可能就是‘山鸡肉松包超好吃’之类的大秘密吧。”
-
如果说这是他们感情中的一层阴影的前兆,陈松茂此时并没有意识到。但宁思秦种种遮遮掩掩和不自然的态度,确实是始终记在他心中。两人朝夕相处,他逐渐发现宁思秦从来不提起自己的母校D市音乐学院,他的朋友圈里也从来没有同校的校友或老师,唯一一个大学期间的老师就只有那位夏教授——全盘放弃大学时代的人脉,这可不是一件寻常的事情。甚至后来,他更是无意间听到郑君说起,宁思秦原本家就住在D市,如今却远离家乡来到A市发展——A市和D市都是一线城市,要说是找机会拼搏,也并不至于如此。
但宁思秦对此事近乎讳莫如深,陈松茂试探几次,觉得他还是并未准备好,也就一直闭口不言。何况,他实在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宁思秦除了这一点谜题之外,其他地方在他眼中简直完美。正式确立关系一年来,他们甚至只吵过两次架——每次冷战期不超过十二小时,感谢陈松茂超乎常人的坦诚。而且,每次吵架过后,宁思秦在床上总是……特别的不可描述,所以这两次小小的不愉快都不能算是不愉快了。
认识宁思秦第二年的秋天,陈松茂又一次跟赵苏约在雅韵咖啡馆。如今两人已经只差互相见过家长——这也只不过是由于他们的父母目前都不在本市。宁思秦早向他介绍过,原来雅韵的女店主正是他的舅家表姐。此后陈松茂每次单独约人,常常约在雅韵,仿佛算是给宁思秦的一种报备。
这日他和赵苏倒也没什么别的事,只是许久不见,出来一起闲聊片刻。聊着聊着,陈松茂忽道:“我记得你上次说有位朋友做了室内设计师?能介绍他来我家看看吗?”
“你要看什么?”赵苏很感兴趣地问,“终于要改改你家那个性冷淡的画风了吗?”
陈松茂想想自己现在满屋里堆的毛绒玩具和小艺术品,不禁失笑:“不,我家现在一点都不性冷淡了。是这样,昨天我刚听说邻居家急着用钱,要把房子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