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30 這個永遠,並不存在</h1>
「晚餐?」若曉詫異地放下書包,順著若暮的方向往廚房看去,隱約看見流理臺上的砧板擺了些還在處理的食材,若暮居然自己下廚了?她都不知道他會做菜啊。
看她好一陣子不回答,他頓了頓,硬是壓抑下心中那股隨時會沸騰開來的異樣情緒,連身後的水滾了都不管,只再開口問:「要嗎?」
…他對她,什麼時後變得這麼卑微?
若暮表情淒涼,但卻在若曉慌張點頭說「噢,好啊!」的瞬間被喜悅所掩蓋。欣喜、驚訝,彷彿她那樣一句話,禮若暮就在霎那得到救贖。他好想,真的好想緊緊擁抱住這個女孩、撫摸她柔嫩的臉頰、細膩溫柔地吻過她怕癢的頸間……一切汙穢的念頭,總在兩人四目相接的時刻出現在他腦海。
她明明是妹妹,明明是已背叛過、離開他的親人啊…他那時在心裡發過無數次誓言,他再也、再也不要把她當成妹妹,而是要讓她所擁有的所有幸福全部破碎毀滅…身為孿生,為什麼她擁有的,他卻什麼也沒有?
扭曲的愛憎…他對若曉,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得不到的渴望、竭盡討厭的救贖…他無法理智,不斷後悔…他不知道,唯獨對她,一切的起承轉合都像徹底脫軌了的遊戲。
「若暮?」手還提著書包提把,站在玄關原地的若曉,忍不住輕聲地喚道。她空著的那隻手,不由自主地舉起幾秒後,卻又無力垂下,他的表情為什麼…那麼悲傷呢?
──可是,她有資格…安慰他嗎?若暮的個性…他那種不服輸的逞強,會願意接受她的關心嗎?
「我沒事。」若暮瞅了她眼,淡淡地沒有什麼表情「妳上樓準備一下,我晚餐就快煮好了。」剛才王太太去超市買了很多菜,說夫人交代要來給他們準備晚餐,但臨時家裡出了點事,她正趕著回去時若暮正巧回來,他臨機一動,便打算自己來煮。
今天寒流,天氣剛好適合吃火鍋,火鍋也不要費太多心思準備,稍微熱個湯,再把所有切好的材料丟進湯裡就好。若暮熟練地轉小火,然後從冰箱取出王太太買回來的薄肉片,擺在白瓷盤上,還有高麗菜、菠菜、豆腐之類的材料,洗乾淨後依續用菜刀處理。
電磁爐插好電,擺在桌正中央,周圍擺好還未下鍋的火鍋料,以兩個人來說似乎有點多,若暮洗乾淨手,正要出去叫樓上的若曉下來,就看見她一臉尷尬地站在入口前。
「來吃吧。」
「…嗯。」她剛換好居家服,頭髮盤高,雙手交握著,愣了幾秒才慢慢地靠進餐桌「好豐盛啊,今天吃火鍋呀…」
若暮對她微微一笑:「喜歡嗎?」
「喜歡。」若曉臉有點紅,迅速拉開椅子坐下。她最喜歡這些熱呼呼的食物了,粥也好、火鍋也好,甚至是燒烤…不過這幾樣在倫敦時吃得很少,亞當和陳淵一直不太喜歡唐人街的環境,她這幾年只跟同學去過幾次。
「好香喔!」她傾身,滾著的陶鍋上不斷飄散的白煙,濃濃的柴魚高湯味,讓她臉頰通紅,喜孜孜地讚嘆道。
「這沒什麼的…」雖然這樣講,但從整體刀工和高湯的處理,不難看出他確實擅長廚藝。
真氣人!她這個哥哥,到底有什麼不會的啊?為什麼永遠都那麼完美咧?若曉不自覺鼓起腮幫子,坐在位置上和火鍋乾瞪眼。若暮從電子鍋裡添了碗飯,轉身放在她桌上。
這頓飯,兩人吃得很安靜。正似乎已成為他們單獨的相處常態了,雖然都有話想對彼此說,可那些話怎麼樣都說不出口,所以,只能沉默。
他們…都知道,這只是一個假象,像個巨大的七彩泡泡,兩個人躲在其中,不敢面對自己的真心,但這樣的偽裝是如此的脆弱,不堪一擊的。可是…難道還有其他的辦法嗎?
若暮把最後幾片肉片夾進鍋裡,唰了幾下後夾出來,默默放在若曉前方的小碟子上,她囁嚅說了聲謝謝,埋頭繼續扒飯。
因為不說話,只是埋頭狂吃,竟不知不覺就吃太多了。感覺胃塞得滿滿的,甚至還隱隱有些難受,捧起碗灌下最後一口湯,若曉這才放下碗筷「呼──」地摸了摸小腹「我吃得好飽耶。」
至少四人份的食物,她居然一個人全吃光了。若暮盯著她瞧,有點佩服又有點想笑,索性搖了搖頭:「有這麼餓嗎?居然全部吃完了。」
「…唔,那是因為很好吃嘛。」若曉臉紅地低下頭。她今天確實吃太多了,頭上顧忌哥哥的目光,她只能捧著碗拚命嚼,這樣清淡的東西很合她的胃口。沒有太多的調味、簡單卻美味得叫人難忘。
他忍不住笑了,噗哧一聲,手握成拳狀遮掩住自己的嘴角,雙眼柔和清澈地看著她,手早在他自己反應過來時伸出,把她耳畔的細亂髮絲撥到耳後──然後,兩人眼底都閃過一絲慌亂,但只是一秒不到,他縮回手、她退後,剛才的親密彷彿只是錯覺。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能和他像這樣永遠相處下去…可是這個永遠,並不存在。
從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