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顾不得自己神力尚未恢复,一枪直指于溜行后背心,强大的神力冲撞着他的全身,嘴角立马就沁出了血。眼前一晃,青帝比他动得更快,满天的风刃挡在他身前,密密麻麻,朝着于溜行后背刺过去。
谁都顾不得了,于溜行浑身跟从血池里捞出来似的,只盯着眼前一个伏羲,即便死,好歹有一个够分量的垫背。他等着风刃插进自己身体,等着黑枪贯穿自己的胸膛。
临到头,终于听到一声血肉被捅穿的声音,以及一声熟悉的呜咽。
万丈的光终于由盛至衰,于溜行转过头,茫茫然寻了好一阵,才在地上看到一团白毛,露着两只眼睛,惊恐地望着他,是白泽。
白泽抽搐得厉害,风刃跟龙卷风似的席卷了他的身体,一道道活了似的往他体内深深切进去。
那么怕疼的一个人,现在疼得直掉眼泪。
于溜行只觉得天旋地转,心里空荡荡地陷下去一大片,也不知哪来的气力,掐着伏羲的脖子把他扔开了。
一时间没人动,四周安静地只剩白泽痛苦的叫声。
于溜行只迈了一步就动不了了,他怕他一过去,白泽就咽了气,半晌,他才抖索着问:“不是……让你走吗?”
白泽疼得说不出整话,只一双眼睛望着他,身上的血渗得比他的眼泪还快,好容易挣一下,凑近半分,用鼻子顶他的脚背,也就一下,忽地,就不动了。
于溜行睁大了眼睛,眼前只有红红白白的一团,他觉得陌生,那么陌生。
这一幕还印在了夏南山眼里。
应龙正腾在高空,金色的身体被阴云吞没,于盛溪站在他身边,青衣的旱神身姿挺拔,伸手去摸他的脸颊,轻声说:“别看了。”
金色的眼睛眨了一下,涩得要命。
伏羲狼狈地站在水里,粗喘着气,半张脸的血迹被水冲淡了,他仰着头,望进夏南山的眼睛。太昊擎着一柄漆黑长枪,侧脸线条硬朗,睁着一双幽深的眼睛,似笑非笑的,不像神倒像魔;还有白泽,侧卧在地上,眼睛没闭,浑身的伤口仍在淌血,止都止不住。
夏南山缓慢地吐出一口气,从生到死,再从死到生,那么漫长的时光,他至今仍记得自己在十万大山疼得翻滚的样子,风刃造成的伤口,一道一道,几乎活剐了他;他也记得凶黎之丘上,战败的蚩尤持着长枪,一双眼睛幽蓝诡谲,对他说:诸神不死不灭。
一桩桩一件件,逐渐重合。
夏南山转过头看着于盛溪,张张嘴,终于说:“原来是这样。”
第77章
心头巨石落地,憋得生疼的胸口突然就敞开了。
耳朵里各种声音纷繁,夔皮鼓阵,冀州之野金器喧阗,女魃轻巧的步子,十万大山带着潮热的风,那么多声音,生机勃勃的,死气沉沉的,哐哐哐哐,最后只剩一道,像雷,再一睁眼,他已经当空俯冲下去。
于盛溪只觉得身边金光闪过,夏南山如流星似的划过半片天空,龙嘴张开,一口尖牙冷森凛冽,啸声带着巨大的威慑,激得湖水大地震荡,转眼杀到地面。
太昊长枪横在身前,要正面迎他,胸口剧烈起伏,呼吸之间龙威已经伤到了他,胸腔疼得几乎要炸开。涿鹿之战里,他以蚩尤为皮囊,在凶黎之丘被应龙截杀,到最后他撤得不及时,被应龙一口咬成重伤,神力被削弱大半。眼下应龙扑上来,龙威声势浩大,而他藏在伏羲身后,苟延残喘,至今尚未恢复。
濒临死期,他突然觉得快意,也觉得疲倦。巨响之中想起原先伏羲对他说,让他站在自己这边,他一直站着,站到死也不敢回头,一回头,就要看见伏羲绝望的眼睛。
身前空气恍惚一动,青帝从他身后蹿出来,谁也没来得及阻止,直接与夏南山撞上。
先前伏羲一击,已经将这一处小区夷为平地,这一下撞上,当即就在平地砸出了个巨坑,等烟尘退去,才发现伏羲挡在青帝身前。他一掌制住夏南山硕大的脑袋,脸与龙牙不过咫尺,带着浅浅一个笑,眯着眼睛问他:“怎么?这就不要我了?”
夏南山没答,一双灿金的眼睛居高临下与他对着。
伏羲没收手,另一只手贴着夏南山的脸抚摸,由下往上,几乎摸到龙角上去。旁的人大气不敢喘,夏南山与伏羲贴得太近,堪堪踩在互相制衡的一个点上,这当口,哪怕只有一点风吹草动,两方神力爆发出来,都不好看。
夏南山抿着唇,沉默得厉害,反观伏羲,倒开始絮絮叨叨个没完。他坦言夏南山和女魃死去的原因,颠来倒去地说人类在他创造的世界上为所欲为,给的空间太大,人人都欲`望勃勃跃跃欲试,他被人类拖累成这样,他能怎么办?还说涿鹿之战后,他去十万大山寻找应龙的神元,漫山遍野的野林子,应龙的神元就躺在个鸟窝里,脏不拉几地黏着鸟毛,他捏在手里,本意要毁去,可刚刚注入一点神力,那神元就发出一丝微弱的光,暖融融的,像个乖巧的、等待孵化的蛋。
伏羲望进夏南山的眼睛,孤注一掷似的捧着他的脸,好像一撒手,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