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沒有懷疑,只是不願去猜忌。
如同昨夜那場經久的歡愛,他都只是在麻痹自己而已。他們的感情和婚姻從始至終只有他是全情投入的,是卑微的。縱使付出了一切,她也僅是報以敷衍的態度。
那碗湯藥是何物,他心知肚明,卻仍是不願意去面對。他想讓她親口來解釋,只要她說的,他都可以信,然而她只說了一句「謝謝」。
疏離又客氣。
再過一個星期,季沅汐的實習工作就要結束了,與此同時她與許多同期的畢業生一樣都將面臨之後的工作抉擇問題。
是回歸家庭,還是融入社會,又或者繼續接受更高的教育,是這個年代的知識女青年都要面對的現實問題。
季沅汐的心中自然也有自己的一番打算。出國留學眼下對她來說不太現實,倒是周澤明的提議讓她有些動心。
周澤明自從被調離「育德女中」後,一直在一所小學任教,同時還在《金陵新報》做一名專欄作者。季沅汐就是在這家報社實習,故此二人常有聯絡。
周澤明此前就有意向自己創辦一家報社,並且盛情邀請季沅汐畢業後加入報社的組建工作。
這對季沅汐來說,無疑是一次新的挑戰和機遇。能從事自己喜歡的文字工作本就是一件令人欣悅的事情,更別說能自己親自參與整個報社的幕後構建工作。且不論成功與否,光是這個過程就足以讓她受益一輩子。
現下,唯一棘手的就是喬景禹。
對她參加工作一事,喬景禹本就不太樂意,更何況他對周澤明成見之深,季沅汐也是有深刻體會的。今晚,她務必要想好說辭,好好與他商量。
然而,今日喬景禹的脾氣不太好,自何進查明那些藥渣的成分後,喬景禹便早早忙完陸軍署的公務回到了喬公館。
公館內的下人,無一例外地都對一臉陰鬱的喬三爺避之不及。
季沅汐剛進門,就看不到半個人影。
「穗兒!穗兒!」季沅汐四處張望著喊了兩聲。
穗兒聞之從廚房裡頭輕手輕腳地溜了過來。
「都跑去何處了?一個人也沒有?都快餓死我了。」季沅汐對著偷偷跑來的穗兒大聲說道。
今日出去採訪了,午飯都沒來得及吃,她這會兒早就餓得眼冒金星了,也顧不上換衣服,放下包就坐到了餐桌前。
「小姐,姑爺一大早就回來了。也沒用飯,就上樓了,臉色看起來不太好……」穗兒一邊替她擺好碗筷,一邊放低了聲音說道。
「怎麼了?是病了嗎?」季沅汐心裡一沈。
「不是,應該是有什麼事惹姑爺生氣了,連阿進都一副戰戰兢兢、不敢多言的樣子。」穗兒遞給季沅汐一條濕帕子,復又湊到她耳邊說著,「我問阿進,他只說讓少奶奶小心點。」
季沅汐拿著帕子擦著手,聞言微愣,心忖,「喬景禹平日總是板著副面孔,也怪不得下人們都懼怕他。但以自己這些時日的經驗來看,他對自己總是有些不同的,只要待會兒乖順一點,想必他應該也不會對自己橫眉竪目的吧?」
「難為阿進還替我著想。沒事,我自有分寸。」季沅汐笑笑,把帕子給穗兒,便對著一桌飯菜大快朵頤起來。
飽食饜足之後,季沅汐又揀了幾樣清淡的小菜和飯端著上了樓。
臥房沒有人。書房緊閉著,卻從門縫飄來絲絲煙味兒。
她敲了敲書房的門。
「進。」喬景禹闔著眼坐在椅子里,兩條修長的腿架在辦公桌上,手裡的煙還在燃燒,聽到敲門聲,也絲毫沒有要睜眼的意思。
季沅汐一進門便被滿屋子的煙味兒嗆得咳了幾聲。
喬景禹這才半睜了雙眼看了眼來人,復又闔上了。
她走到辦公桌前,將菜飯放下,便看到那一缸余溫未散的煙蒂。
「抽這麼多煙做什麼?」季沅汐眉頭微皺,伸手拿過他手中那支還未抽完的香煙,撳滅到煙灰缸里。
喬景禹沒有答話,食指蜷起揉了揉眉心。
「哪兒不舒服嗎?」季沅汐將手覆到他的額頭上。
喬景禹眯著眼抬手便將這只覆在自己額上的纖柔小手揮開了。
煙霧繚繞的,季沅汐雖然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卻也知道他這是心有不快。
「吃點東西吧?嗯?」季沅汐拿起湯匙舀了一勺老鴨湯送到他嘴邊。
「吃不下,你出去吧。」喬景禹撇過頭去,並不領情的樣子。
「那好,飯菜先放這兒,你要餓了就吃兩口。我先回房了,沒什麼事的話,你也早點回來休息。」見他這樣,確實比往常要難哄,心裡要與他商量的那件事也只能暫時擱置。
於是她也不再強留於此,免得禍及池魚。
回到臥房,洗漱之後,她便拿著那仍未完工的圍巾,哈欠連連地織了起來。
直至聽到對面書房的開門聲,她才有些清醒過來,遂收了織針、毛線,迅速鑽進被窩。
聽著喬景禹開門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