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自己,既没有大志愿,也没有。性格软弱而胆小,就连被一个小小孩童瞪住,他也下意识的后退半步,说不出话来。
“颦儿……”踌躇间,陆英志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
“你还有脸来?”段无颦恶狠狠的说。
……真不愧是“母子”,段无颦发起狠来,和布勤说的话一模一样。当初布勤说这话的时候被他伤了心,如今再听段无颦说,简直觉得他说这话时有些可爱——本来一个粉嫩的七八岁孩子,非要发狠瞪眼,这种反差,倒惹得陆英志一笑。
“你笑什么?是不是以为我特别好骗?”段无颦更加生气了,“没想到你和他们是一伙的,竟然联起手来骗我。”
“还是先进去吧。”
段无颦想挡着门,虽然长高了不少,在陆英志面前还是个小豆丁。展开双臂拦住陆英志去路,奈何胳膊太短,段无颦坐蹦右跳,终究发现这样的动作太过幼稚,实在与他想塑造的“成熟稳重”形象不符,便放弃似的垂下了手。
陆英志进了屋,颇为熟稔的盘腿在床上坐了下来。段无颦立在床边,依然瞪大眼睛盯着他。
陆英志开口,“你等了这么久,甲定漪和布勤终于来接你了,你为何又这么生气?”
“他们根本不是来接我的。”段无颦说,“若是接我,为何又骗我他被龙吟霜所伤?”
陆英志说,“他们只是怕你埋怨,才出此下策,至少知道了,你还是关心你娘的。”
“什么爹娘。”段无颦说,“你以为我真是傻子吗?哪有男人和男人生孩子的。说不定,我只是他们其中一人的私生子而已。”
“……”段无颦的联想能力,也着实不能小觑。陆英志沉默了片刻,才说,“虽然布勤他没有被龙吟霜所伤,但确实受过重伤。你以为他们真是故意两年时间对你不闻不问?”
段无颦不做回答,但专注的眼神却透露了他的心思。
“我们被朝芩劫掳……带回龙域后,甲定漪和布勤,被雾灵山当作了龙域的奸细,废去了武功。”陆英志说,“他们虽然逃了出来,但二人却失散了。你娘……布勤他,还失忆了。”
段无颦哑然。
陆英志再接再厉,“你应该也知道,这次右护法亲自出手,是要去刘家拿人,接回来的却是布勤。原来是刘家早早将自己的仅剩儿子藏了出去,反而在川江里捡了失忆的布勤,佯称是自己的小儿子,一直养在府里外人不识。”
陆英志说的刘家“仅剩的儿子”,现在就在圣殿中,王座前。
龙吟霜一脚踢在那人膝盖上,让他跪倒在地,才揭去他头上罩着的面罩。黑色面罩下面露出的,是一张能将恶鬼都吓哭的脸。倒不是这人长得可怕,而是他脸上画了浓妆,经过长途跋涉的折腾,脸上又带着面罩,浓妆全都花了,脸上红红绿绿的一片,两只眼睛就像是一对黑洞,漆黑一片。
那人眨了眨眼睛,整日猛着面罩,但如今眼睛上没了遮挡,他也丝毫没感觉到不适——四处张望了一下,这里一下唤醒了他最为恶劣的记忆——那个让他差点丧命的地宫。
这里与他最恐怖的回忆太过相似,都是大得没有边界,且空旷的令人毛骨悚然。大殿的阴森与恐怖,似乎都为了衬托王座上那个风华绝代的人。
龙主伸出他枯枝般的手,指了指那人的方向,问道,“这就是刘家剩的那个孩子?”
“回龙主,就是他。”龙吟霜道,“刘家的五儿子刘善,四年前‘死在’假龙墓里的那个。”
龙主听了这话,不仅没有发怒,反而笑吟吟的问,“孩子,这些年你躲到哪里去了?竟然能躲过龙域的查找。”
见刘善不愿回答,龙吟霜答道,“他没有躲起来。只是改了名字,建了个叫宵声坊的花船,名声大噪,天南地北的游走,从未下过船坊。”
“大隐隐于市。”龙主道,“没想到刘家还有这样聪慧的孩子。”
龙吟霜说,“要不是刘家集体逃跑,他一时大意亲自去接,要不然,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个赫赫大名的宵声坊坊主,竟然就是刘家诈死的儿子。”
被龙吟霜抓回来的刘家儿子——刘善,正是宵声坊的坊主流扇。只是他此时没了平日的风光,脸上的妆乱七八糟不说,就连眼中风情,也不复往日。
龙主看不到他,但似乎能感觉出他的不快,竟然安慰道,“孩子,莫要不快。我请你来做客,是想让你帮忙。至于帮什么忙,你应该比我清楚吧。刘家与龙家唇齿相依,帮这个忙,既是刘家与龙家的缘分,也是你刘家的承诺。”
刘善终于开口,语气却是不善,“唇齿相依?你说的这个忙,我要是帮了,就是个死。让刘家断子绝孙,彻底灭亡,这又说的上什么唇齿相依?”
“你刘家还有不少人,怎么能说彻底灭亡了呢?”龙主摆摆手,“你就放心去吧,其他的事,不用太担心。”
说完这话,龙主又露出疲倦之态,将王座转了过去。
龙吟霜提起刘善,推着他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