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她现有的作品,除了早期几部动画片,其他都是纪实类的,尤其关注弱势群体,这当然是很有必要很有意义,但你跟着去深入拍摄,肯定要吃很多苦。”
在还未亲身经历的情况下,说任何“我不怕吃苦”之类的豪言壮语都没太大意义,但温照原觉得,这一次还是可以去争取一下。
虽然,纪录片所展示的“真实”,亦是经由主观筛选和逻辑组织后的呈现,或许和弥散在现实中散漫无序的事实本身并不能构成“同义替换词”,但最起码,由于体裁的特性,创作者起码是有将达成尽可能的“真实”作为标的,并为之奋斗努力的意愿。
总之,比起坐在办公室苦思冥想“怎么才能把商品包装得能卖出去”来说,他当然更乐意去做前一种事。
在改好简历,整理完作品集投递之后,第二天,他收到了导演的视频面试通知。
面试安排在晚上8点半,余行郡给他在次卧搭了个小小面试间,背景拉上一块纯色布,设备反复调试排除故障,连台灯都找到最好的色温角度,把人照得青春蓬勃,充满朝气。
视频接通,那边倒是很随意,可以看出导演大约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性,穿简单的黑t,头发轻轻松松挽起,神态稍显疲惫,但很松弛,是种平和冷静,极有自信能掌握全局的领导者气质。
虽然是傅新雨的朋友,但看起来和“公主”真是很不一样的人,温照原挺直腰背,拿出打工期间从江益身上学到的职业态度,礼貌问好,全心应对。
其实,工作这三个月,当然不是全无收获,至少与更多人产生了链接,了解了更多社会运行的规则。
他脑袋聪明,江益也肯教,虽然现在也还未完全脱去稍显“清澈”的学生气质,但应对很多场面,因为曾经见过,甚至深度参与过,所以不会发怵,不再像去年与吴总打交道时的自己那样手足无措。
在面试之前,导演程延已经仔细研究过应聘者的资料,也听傅新雨介绍过这个小孩,认为他在专业能力上能够胜任,但仍需反复确认的是:
“我听小雨介绍过你,我们非常欢迎有个性的成员加入,如果彼此想法有冲突,很欢迎提出来讨论。但要确定,你真的可以坚持到项目完成,我们不是聚在一块儿做游戏的闲人,签订合同之后,希望不管遇到什么具体的困难,你都能跟着团队一起走到最后,完成我们共同的作品。”
她讲话轻言细语,但是很有力量,温照原郑重点头,说:“我已经深思熟虑过,觉得这份工作与我的价值观,未来志向都很匹配,希望您能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进组学习,做一点自己的贡献。”
事情谈妥,导演给他开一个月8k的税前工资,交五险一金,项目周期六个月起步,请他下周随便什么时间来养老院报到。
之后,温照原很快去陈总办公室交了辞职报告。
按理说,员工辞职需要提前一个月提交书面申请,将所有工作交接完成后才能离开,但他这才刚被调岗,旧工作早已经移交出去,新工作也有段时间不带他玩了,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把工位搬空,与公司认识的朋友们一一道别,高高兴兴回家了。
离出发去报到还隔着一个周末的自由时间,这两天,余行郡陪他去了农家乐玩,说可以提前适应乡下生活,但在这里挖菜、喂鸡,撸狗,亲近自然,其实都特别惬意,能让人得到全身心的放松。
辞职后,他问过余行郡:“我又要恢复那种漂泊游荡的不稳定生活了,你会不会觉得很失望?”
余行郡就正经起来,正式地回答他:“以前,可能会比较担心,但我其实也不是想要你特别稳定,是希望你走出去,自由探索,哪怕无数遍试错,都很好,我非常支持。”
他组织一下语言,继续说:“而且,你其实有种很珍贵的心态,过去我觉得蛮危险,但现在已经想清楚,它其实一点也不糟,不应该试图去改变。”
“啊?我有什么心态?”温照原愣愣地问。
余行郡:“就是……像永远不用毕业的大学生一样?”
温照原:“……”
温照原:“永远不毕业,那不是闻小元吗?”
余行郡:“嗯,好像也对。但你比闻小元厉害,毕竟能做的事比他多太多。”
温照原若有所思:“比如闻小元的腰链只能挂在衣服外面,而我的……”
余行郡呼吸立刻一沉:“好好说话,你怎么突然勾引我?”
温照原嘻嘻一笑,余行郡就把他按倒在农家乐房间的大床上,被压制的人挥舞四肢抗议,说:“你窗帘没拉好!”余行郡回头去看,只见被飘起来的窗帘半遮半掩的玻璃窗外,挂了一串干辣椒的外边窗台上,不知什么时候飞上来一只鸭子。
鸭子侧着鸭脸,用一只圆圆黑眼睛看他们,然后用扁扁浅黄的鸭嘴开始“笃笃”地敲玻璃。
“你还真是很受动物欢迎啊。”余行郡就这样说。
等到进组之后,两人就要开始漫长的“分居”生活。
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