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两个晚上都没有好好睡觉的人互相依偎着睡到了黄昏降临。仲江清醒时发现自己的如同八爪鱼一般缠在贺觉珩身上,她悄悄把自己的腿从贺觉珩腰上收回去,装得若无其事。
&esp;&esp;贺觉珩没忍住笑了一声。
&esp;&esp;仲江从他怀中爬起来,“你什么时候醒的?”
&esp;&esp;“比你早醒五分钟?”贺觉珩不太确定,“我没看时间。”
&esp;&esp;仲江打开自己的手机,看到一连串的未接来电。
&esp;&esp;不出意外的话,这些电话应该都是想和她讲正鸿的事。
&esp;&esp;仲江望向贺觉珩,这个本应处于风暴中心的人,眼下躺在她的床上,颇有种不问冬夏与春秋的意思。
&esp;&esp;“开灯吗?”贺觉珩问。
&esp;&esp;仲江摇摇头,她跳下床拉开窗帘,黄昏黯淡的光线映入室内,一抹残阳即将隐没在天际,有一种惨淡的凄色。
&esp;&esp;贺觉珩坐在床边,他看了仲江好一会儿,开口道:“贺家彻底完了。”
&esp;&esp;仲江耳旁嗡了一声,她想,这竟然是真的。
&esp;&esp;“你应该知道贺家的发家史吧?”
&esp;&esp;仲江坐在一楼落地窗旁的茶室,若有所思地看贺觉珩烹茶。
&esp;&esp;贺觉珩刚洗过澡,头发湿漉漉地翘着,他穿着仲江从衣柜深处翻出的圆领t恤,水滴从脖颈处流淌至锁骨,没入衣领。
&esp;&esp;地暖烧得仲江口干舌燥,她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没有说话。
&esp;&esp;贺觉珩倒是很有闲心地岔了一句,“你家的茶很好。”
&esp;&esp;“我不懂这些,都是别人送的,”仲江回答了最初的那个问题,“听我父母说过,不太干净,直到三十二年前正鸿成立,才勉强洗白。”
&esp;&esp;贺觉珩纠正她的措辞,“是很不干净,你看到的新闻仅仅是冰山一角,这些是有确凿证据已经查明的,还有更多知道但不曾找到证据的。”
&esp;&esp;仲江静默了一下,片刻后她问:“所以这次正鸿是无力回天了吗?”
&esp;&esp;“嗯,没有救了。”
&esp;&esp;贺觉珩的语气和表情看不出有任何惋惜与难过,仲江甚至觉得他有点高兴,如释重负一样,比在极地时放松很多。
&esp;&esp;福至心灵般地,仲江开口了,“你早就知道了对吗?今天的事。”
&esp;&esp;“对,我早就知道了,”贺觉珩笑了起来,壁灯落在他浅色的眼瞳中,映照出潋滟的水色,“贺瑛涉嫌绑架使人致死的证据,是我提供给专案组的。”
&esp;&esp;仲江喝了口茶压惊。
&esp;&esp;“这次正鸿倒台这么快,全靠内部人出力,”贺觉珩给仲江的茶杯续满,慢慢说着,“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和贺瑛他们一起同流合污,正鸿有不少人是被迫走上这条贼船的,他们尚且有些浅薄的良知,做够了伥鬼。”
&esp;&esp;“好刻薄的话,已经大义灭亲了,还只是浅薄的良知吗?”
&esp;&esp;贺觉珩一时没有说话,空气在他的静默中变得异样,如同掺进了凝重的胶质,让气氛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esp;&esp;仲江感到些许的不安,她手指绞起睡衣,细细打量贺觉珩的脸孔。
&esp;&esp;贺觉珩垂着眼皮,避开仲江的视线,他没有动,但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的紧绷,像是要马上从椅子上跳起来逃跑,又像是间谍被铐在审讯室等待盘问。
&esp;&esp;他到底想说什么?
&esp;&esp;仲江身体忍不住前倾了过去,“怎么不说话?”
&esp;&esp;贺觉珩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他抬眼看了一下仲江,随后又迅速垂下眼睛,“我8岁的时候,躲在贺瑛书房的柜子里听到他打电话说要去抓一个孩子,因为那个孩子的爸爸正在和他竞标同一个项目,他要给那个人一点教训,所以他们买通照顾孩子的保姆,在保姆带着小孩去上课外兴趣班的时候,绑架了那个孩子。”
&esp;&esp;这段话贺觉珩说的很快,快到仲江听完反应了三四分钟,才想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事。
&esp;&esp;茶碗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热水和茶叶洒在仲江的手指和衣服上,洇出淡淡的肤色。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贺觉珩毫不怀疑,如果不是仲江失手打碎了杯子,现在那杯子里的水应该泼在他的脸上。
&esp;&esp;贺觉珩的声音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