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当晚,值班的温钰被一阵急促的警报和杂乱的骚动惊动。地点,5号澡堂。
&esp;&esp;她立刻带人赶了过去。
&esp;&esp;澡堂里水汽尚未完全散去,她进来首先闻到的是空气中弥漫着湿漉漉的,令人不安的蛋白质烧灼的臭味。
&esp;&esp;负责管理澡堂的狱警已经控制了现场,一个个脸色都不太好看,有几个承受不住地捂住嘴巴就差把晚饭全给吐出来了。
&esp;&esp;温钰拨开人群,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一滞。
&esp;&esp;一个膀大腰圆的男性身躯仰面倒在湿滑的地砖上,全身赤裸,左右两臂纹着一龙一虎,龙首和虎头在肩头交相呼应,此刻却呈现不正常的扭曲,那龙与虎看上去异常僵硬和诡异。男人全身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粉红与苍白交织的斑驳色,尤其是在胸口和四肢,可见细微的、如同蜘蛛网般扩散的鲜红色瘀点。
&esp;&esp;水流仍从角落的那个老旧的淋浴喷头倾泻而下,无情地冲刷着他的躯体。水流过处,他身上花白的肥肉还在轻微地抽搐,那景象诡异莫名。
&esp;&esp;而就在这具诡异的尸体旁,站着一个人。
&esp;&esp;庄逢。
&esp;&esp;此刻他已经穿上了那件象征他身份的白袍,即便在如此仓促的深夜出勤,依旧一丝不苟。
&esp;&esp;头顶冷白的灯光打在他身上,他那苍白的肌肤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几乎能窥见其下淡青色的血管。
&esp;&esp;这个人仿佛同他脚边泛着死气的青白尸体是一处来的。
&esp;&esp;他手上戴着橡胶手套,脚上穿着橡胶桶靴,微微俯身,冷静地观察着尸体。那双浅灰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面对死亡的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似乎是回到了舒适圈的平静。
&esp;&esp;氤氲的水汽缠绕在他周围,他站在死亡与混乱的中心,却像站在只属于他的绝对领域的圣坛上。那种与周遭环境割裂的独特气质,在此刻显得格外醒目,也格外令人心悸。
&esp;&esp;“快!先把水关了!”跟在温钰身后,一个中年的男狱警喊着就要上前关水。
&esp;&esp;“别动!”庄逢冷静到近乎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瞬间压过了现场的嘈杂。
&esp;&esp;“水是导体。想跟着一起触电吗?”他这话是对那狱警说的,目光却扫过在场所有人,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去找干燥的木棍或厚橡胶手套,绝缘处理后再关水闸。”
&esp;&esp;立刻有老成的狱警反应过来,依言去找工具将龙头关掉,水流戛然而止。
&esp;&esp;庄逢这才迈步上前,他步履稳定,绕过地上的水洼,在尸体旁蹲下。他无视死者面部狰狞的死状,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指极其专业地翻开死者的眼睑,检查口腔和指甲,最后,指尖在死者胸口那片异常颜色的皮肤上轻轻按压观察。
&esp;&esp;温钰到来时,正好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esp;&esp;她就那么安静地站着,从庄逢身后凝视着他的侧脸,缓缓地,从额头到下巴。他的侧脸,就像是用最光滑的象牙或者冰冷的白玉雕刻而成,如此流畅又具有骨感。下颌骨的线条利落地收束,形成一个尖俏又不显女气的下巴,为这张完美的侧脸画上了一个干净利落的休止符。
&esp;&esp;温钰稳住心神,走上前。
&esp;&esp;庄逢闻声,缓缓直起身,转过头。他的目光穿过稀薄的水汽,落在温钰脸上,眼神平静无波,好似早已料到她的到来。
&esp;&esp;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夜间的寒凉,“死者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半个小时了。”
&esp;&esp;“你是?”温钰轻轻歪着脑袋,作出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
&esp;&esp;郑丹从温钰身后侧走来,轻声介绍起来:“他就是庄逢,庄法医。庄法医,这位就是新来的温队长。”
&esp;&esp;温钰闻言点点头,避开脚下的水洼走到庄逢身边,开口:“幸会,庄法医,我是温钰。”
&esp;&esp;庄逢却并没有理会她,而是继续蹲下低头查看尸体,声音平稳得像在朗读教科书:“尸体表面可见明显电流斑,位于左脚脚跟与湿地面接触处,形态不规则,呈灰白色隆起。同时伴有全身性电击征象:皮肤金属化、电流性紫红色瘀斑、骨骼肌纤维撕裂样收缩导致的强制性骨折迹象,具体情况还需后续解剖确认。”
&esp;&esp;他回头平稳地抬起眼,直直撞进温钰清浅透亮的眸子,“初步判断,死者的死因是触电导致的瞬时心室颤动,继而心脏骤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