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随安被自己吓了一跳。
那句话刚落下,她就后悔了。
屋子里那股沉默太重,重得连空气都像被冻住。
她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下砸在耳膜上。
“我……”她嘴唇发抖,声音跟着散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
她后退了一步,踉跄着去穿鞋,可手抖得厉害。
“对不起。”
这一声几乎听不清,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她穿着拖鞋跑出去,脚后跟磕在门槛上,
“砰”的一声闷响。
屋子里只剩下那声回音。
赵姨从厨房探出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男人,声音不敢太大:“随安她……不是故意的。”
宋仲行“嗯”了一声,把眼镜摘下,丢在茶几上,摁了摁眉心。
“她在怕。”
怕得连手机都忘带了。
幸好她兜里还有点钱,足够打车去许责那里,不然顶着寒风走过去,估计要变成冰雕了。
门一开,冷风先钻进来。
简随安站在门口,头发乱,脸有点红,她气喘吁吁地抬头看他,一句话都没说。
许责愣了半秒,随即一脸“这事我见过”的表情。
“又吵架了?”
简随安声音哑哑的:“嗯。”
他熟门熟路地去给她倒了杯热水,拿了毯子,还洗好了水果,放在茶几上。
简随安坐在沙发上,呆滞了许久。
许责也没催,他对于这套流程已经很习惯了。
终于,简随安回过神来,缓缓道:“我这次……似乎把他气着了。”
“哟,那可稀罕。”许责半开玩笑地接,“你现在那么厉害啦?说来听听。”
简随安支支吾吾:“……我说我去打胎了。”
空气安静了整整两秒。
许责的笑容一点一点僵住。
“啊?”
他本能地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肚子,下意识脱口而出:“真的啊?”
简随安:“……”
那一瞬间,她表情从慌乱到无语,整个人都在发出一个巨大的“你是神经病吗?”的气场。
“许责!!”
他来回地踱步,不可思议:“你、你说你去打胎了?啊?你怎么想的?”
简随安低声:“我、我就是随口一说嘛……”
“随口一说?你随口就能说出这种?你随口说个‘我去菜市场’不行吗?!”
“那不够震撼。”她诚实地说。
许责:“……”
他干脆笑了,笑得一边揉太阳穴一边摇头:“算了,至少这次有进步,没哭着过来。”
简随安从初春那阵子回国,再到现在,马上入冬了,快一年,许责也就这样看着她一点点“进步”,好一个“吾家有女初长成”
刚开始,是两个人执手相看泪眼,许责瞧着她哭成泪人的样子,那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气得眼泪汪汪,问:“你就非要在他那棵老槐树身上吊死?”
简随安哭得恍恍惚惚,眼圈红着,眼泪还没擦干净,忽然抬头问:“一定要加个‘老’字吗?”。
她当时的语气还挺认真:“你说‘老槐树’,其实他也没那么老吧?”
许责被气得胃疼。
他是真想不明白,宋仲行怎么能把一小姑娘迷成这样。
就凭那棵老槐树树荫大,能遮风?
这话题,他还和窦一讨论过。
窦一说:“宋仲行这个人啊——不是人,是制度的拟人化。”
许责听不惯这种抽象的说法,翻了个白眼。
窦一就笑了,举了个例子:“那我说通俗点。宋仲行就是一个s,然后调教了一群小。”
许责沉默了一下,说:“你这人说话真恶毒。”
窦一还是笑,眯着眼:“恶毒吗?我觉得挺准确的。你看,他不需要拍桌子摔门,他一皱眉,所有人就乖了。他的下属不敢说话,秘书不敢反驳,连你那朋友,那位简大小姐,不也被他调教得服服帖帖?”他顿了顿,轻轻吐出一口烟:“哦,还有我爸,一口一个‘宋主任’,甘当马前卒。”
过了很久,直到夜风吹得人发冷,许责才低声说:“可随安是真心爱他的。”
窦一哼了一声:“s最擅长的,不就是让小觉得那是‘爱’吗?”
“她爱的是被爱、被看见、被需要。”窦一把烟头掐进啤酒瓶口,语气平平的,“你看不出来吗?那姑娘被驯得太久了,她已经分不清‘被占有’和‘被爱’的区别。”
许责没办法忘记这段话。
这让他想起简随安某一天来他家,没哭,只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阳台上。
那是夏天的时候,就是可惜,夜空中一颗星星也没有。
“你还住在他那儿?”许责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