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她在心底怒吼一句。转手夺过无将手里的剑,对准自己身上刺了进去,蹒跚地向前走着。
    握着剑刃的手心不断流淌的血一滴滴砸在地上。
    接着又是一剑。
    她抬起眼,看向大巫,一手指着门外的方向:“够了吗?”
    “我杀了你那么多人,这样够了吗?”
    她失声笑了笑,歪过头看向大巫,披散的长发垂下,艳丽的红映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脸更为苍白,好似话本中狠厉的女鬼。
    大巫并不做声。
    啊……看来是不够。
    双双正欲再次逼近,身却先晃了一晃,勉强站定,与此同时,高台之上传来大巫的低吼。
    “够了。”
    双双望向高高在上的那人,亦如十余年前一般。
    快……告诉我……
    许是银霜面具所衬,露出的下半张脸隐隐发青,看着那薄唇一张一翕,落下轻飘飘的一句话。
    “我有答应你吗?”
    扑通。
    她好像坠入了深海之中,四下一片盲,隐隐听到自己落水的声音,全身不断向下坠着,奋力睁开了眼,却什么也看不清。
    冰冷刺骨的感觉将她吞没,四周是成片的空洞与虚无,差点让她以为是在梦里。
    她张开嘴,寒冷彻骨的海水涌入,呛得她鼻腔作痛。
    还在不断地坠着,坠着,茫茫深海似是没有尽头。
    这里好冷啊……
    扑通。
    又是一声落水声。是她听错了么?
    双双睁眼,眼前还是一片盲,正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准备再次合上眼,却见一个小白点。
    泛着光,似天上星辰。
    不知为何,见了那白光,她就忽地眼眶泛酸,止不住要落下泪来。
    那人一身白衣,隔着千难万阻而来,十分轻柔地揽过她的腰,给她拥在怀中,带他逃离这海底。
    扑通。扑通。
    贴在他的胸前,四周变得温暖异常,每一声心跳都清晰无比。
    “花川……”
    “花川!”
    她惊醒坐起。
    警惕环顾四周,眼下所处是个颇为典雅居所。
    “嘶……”
    猛地一动,扯动了浑身上下伤口,满身的白纱布开始迸出星星点点的红,染血莲花。
    真他妈疼啊……
    挣扎着转过身下地,脚刚沾到地上,门口便匆匆进来个人。
    一身鸦青素服,头戴金钗,是薛大娘。
    见她来,周身迸血的伤口都霎时没了知觉,四下没什么武器,她摔了方才枕着的玉瓷枕头,抓起其中最为趁手的碎片。
    薛无白无言,手中端着汤药缓缓走上前。
    双双不领她情,在她走近时一脚踢翻了载着汤药碗的端盘,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薛无白僵在空中的手放下,看着对面那人浑身渗血的绷带,叹了口气:“愚蠢。不承我情就罢了,如今模样,你能救得了谁?”
    听了此话,双双面上厌恶之情更添了三分。
    “不是你,我也不会在这里。”
    不是她的话,还有薛无黑、薛无红,还有更多种的可能与理由让她回到这个深恶痛绝之地。
    双双清楚,但就是要找一个人恨着罢了。
    何况,那副压在枕下的画叫她恶心。
    不等她回话,双双攥着瓷片出手,赤着双脚踏着满地碎片而过,丝毫不知疼痛一般,连连出了几手,皆是杀招。
    双臂叫千面观砍下的那两剑,叫她提不上力。薛无白清楚这点,闪身避过,抓住她的手腕给她按在地上,另一手拔下了发间金钗,对准她的左眼。
    不过毫厘,薛无白停下了手,低眉看着横在喉上的瓷片。
    她飞速起身,还是叫那瓷片割出了不深却又不浅的口子。
    “疯子。”捂着脖颈,薛无白大步离开此处,头也不回。
    看着一地狼藉,双双无力坐下,浑身瘫软,周身痛感潮水般涌来,一阵一阵钻心的疼,额边涔涔落汗。
    薛无白没说错,一身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她狼狈至此,还能救谁啊。
    连着数日,皆是迷迷糊糊的睡,迷迷糊糊的醒。
    浑身滚烫难耐,偶尔意识清醒着,却动弹不得。冰凉的手帕擦过她的身上,双双朦胧睁眼,见床边是个白衣女子,看着也不像是青衣乌之人,听着屋内寂静,应是只有她一人忙手忙脚,终于松了口气,阖眸养神。
    一口气还没等松到头,那女子托起她的头,将温热的汤药往她嘴里灌。
    双双本想装作没醒,却实在是忍不住,呛地猛咳起来,一咳,又是浑身作痛。
    那女子赶忙给她放下,准备去拿来手帕,可一放下,双双后脑立刻被床边红木柱磕了个实在。
    “对不住啊实在是对不住……”
双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