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后,北平寒风凛冽,天空显得格外高远湛蓝。这日午后,宋华卓亲自驾车来到什锦花园接吴灼与林婉清。他未着西装,换上了一身合体的空军少尉制服,衬得他身姿挺拔,眉宇间平添了几分平日少有的英武之气。
“走,带你们去南苑开开眼!”他利落地拉开车门,笑容爽朗,“晚上俱乐部有舞会,先让你们瞧瞧我们平时是怎么摆弄这些铁鸟的!”
吴灼微微一笑,林婉清则利落地坐进车里,挑眉道:“宋少尉今日这身行头,倒是比平时那套西装看着精神不少。”
宋华卓哈哈一笑,发动汽车:“那是!这身才是干正事的打扮!”
南苑机场很快映入眼帘。开阔的场地上,机库俨然,跑道笔直延伸至远方天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机油与青草混合的气息,远处不时传来引擎的轰鸣与教官简洁有力的口令声,一种井然有序、却又隐含力量的氛围扑面而来,与什锦花园的深宅幽静或贝满女中的书卷气息截然不同。
宋华卓将车停稳,并未急于引她深入,只先站在一旁,让她静静感受这片天地。秋阳下,几架漆成草绿色的“霍克iii”式战斗机正停放在停机坪上,地勤人员如同忙碌的工蚁,围着这些钢铁巨鸟检修维护。更有三两架双翼的“弗力特”教练机正在跑道上起降,引擎声震耳欲聋,划破长空。
吴灼仰头看着停放的战斗机,眼神惊叹。林婉清则环视四周,兴奋的不能自已!
“走,带你们去见见我几位同袍兄弟。”待吴灼稍适适应,宋华卓才温言道,领着她向一处机库旁的休息区走去。
那里正聚着七八位同样穿着飞行夹克或军装的年轻男子,正围着一架飞机的起落架讨论着什么,人人面色被风吹得微黑,眼神却亮得慑人,那是常翱翔于九天之上的人才有的锐利与开阔。
见宋华卓带着两位少女过来,讨论声顿时一歇,几道目光齐刷刷投来,带着惊讶与毫不掩饰的打量,随即都化为了友善的笑意。有人吹了声低低的口哨,调侃道:“哟!云笙!这是哪阵风把您这尊大佛吹来了?还带着两位天仙似的妹妹!”
宋华卓笑骂着捶了他一下:“滚蛋!刘粹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别吓着我朋友。”他转身介绍:“这是吴灼,我未婚妻。这是她同学,林婉清,厉害着呢,你们可别招惹。”
他又指着那帮兄弟:“这咋呼玩意儿是刘粹刚,天上地下就属他胆儿最肥!那边不怎么吭声、但眼神贼好使的是乐以琴;这位黑塔似的兄弟叫梁添成,咱们的好地勤!”
他又拉过一个刚用棉纱擦完手,脸上带着机灵笑意的年轻军官:“这是李珮,别看他年纪不大,肚子里坏水…哦不,是点子最多!天上那点事儿没他不懂的,我们都叫他‘小诸葛’!”
李珮笑着推了宋华卓一把:“云笙你可别给我瞎吹!”他转向吴灼和林婉清,笑容爽朗,眼神明亮,利落地一点头:“李珮。吴小姐,林小姐,别听他们胡扯。就是混口饭吃,跟着云笙他们瞎折腾。”
宋华卓笑着环视一圈,又指向旁边一位身材高瘦、面容沉静、正倚着机翼安静擦拭风镜的飞行员:“喏,那位‘闷葫芦’是赵启明,航校三期的高材生,性子稳得很,天上地面一个样,八风不动,是我们队里最让人放心的长机。”
被点名的赵启明闻声抬起头,朝吴灼和林婉清方向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便又低下头继续擦拭他的风镜。
“还有这位,”宋华卓手臂一伸,揽住一个戴着眼镜、正低头在本子上飞快记录着什么的年轻地勤军官的肩膀,“孙宏远,我们队的‘活账本’,心细如发,最爱跟数据打交道,飞机发动机那点事儿,他比对自己媳妇儿还了解!”
孙宏远被猛地一揽,手里的笔差点飞出去,他扶了扶眼镜,脸上掠过一丝腼腆和被打断工作的无奈,抬起头对着两位女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声音温和:“孙宏远。云笙兄过奖了,我就是做些分内的记录和分析。”
吴灼和林婉清一一笑着点头。
刘粹刚立刻起哄:“云笙你可以啊!瞒得够紧!原来是佳人有约,怪不得最近训练都哼着小调!”
宋华卓得意:“那是!羡慕去吧!”
赵启明依旧安静地擦着他的风镜,仿佛没听见这边的喧闹。孙宏远则推了推眼镜,在本子上又记了笔什么,嘴里小声嘀咕着“情绪波动对训练效率的影响或许可建立模型分析……”
李珮相较于其他几位,显得更为洒脱随性,他笑着对吴灼点头致意后,目光便落在林婉清身上,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有趣的神色,主动开口打趣道:“林小姐这抱拳礼,颇有女中豪杰的风范,看来今日不是来参观,是来‘踢馆’的?”
林婉清闻言,非但不羞,反而扬起下巴,俏皮地回应:“李长官说对了一半!我是来‘考察’的!看看你们是不是真像宋少尉吹嘘的那么厉害?”
“哦?那林小姐考察的标准是什么?”李珮挑眉,饶有兴致地追问,身体微微前倾,注意力完全被眼前这个大胆活泼的少女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