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上弦的箭》

    「那鞭子，其实是夜罗大人抢来的。」

    「……让人很想掐死他，又……」

    夜霜淡淡一笑，

    「因为你根本不想听。」

    夜剎沉默了，过了几秒，才闷闷地开口：

    照片上，是一个笑得眼睛弯弯的年轻女子，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女婴。

    「我知道……」

    「我不是不心疼你……我只是……不能让别人看出来。」

    夜罗再也说不下去，只能用力抱紧了那张早已旧得发脆的照片。

    夜剎微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又忍不住想再看他一眼的那种讨厌鬼。」

    ──

    「少主，仙姬有讯号了！」

    一张早已泛黄的照片，被拿在她那颤抖的手上。

    夜霜望着窗外，没回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的沉默。

    就在气氛微微凝固之时，夜霜忽然转过头，声音低低地问了句：

    话音微顿，像是怕说得太多会洩了底，却还是藏不住最后那句带着叹息的喃喃：

    「你以为她没挡？」

    「本来那群陪审员是打算直接对你下手……甚至连怎么羞辱你的床都安排好了。」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声音低得几乎要融进夜色里：

    夜罗的指尖在照片的边缘摩挲了良久，眼神缓缓泛红。

    「我怎么会不知道……她对我，从来就不是什么『上级』……」

    她独自的坐在桌前，桌上的光源昏黄，将她那张平日里冷冽如刃的脸，照得微微发亮，却也看得见那层掩不住的疲惫。

    她忽然开口，声音低柔中带着点无奈，

    她语调再低，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对那张照片里的人倾诉：

    她低头伏在桌上，长发垂落，覆住了肩头的颤抖。

    「就是那种会在你快死了的时候，突然出现，然后一脸欠揍地说『我早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

    「她怕你死、怕你被羞辱，怕你太倔强、硬撑到底，最后被那群人……撕碎。所以她选择扮恶人，护你一命。」

    夜剎声音有些发涩，眼神依然倔强地望向一侧墙面。

    「我以为我可以把你教成最强的杀手……」

    「她故意打在旧伤旁边，就是不想再多留一道新疤。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知道她那些斥责、那些鞭打、那些怒声……其实从头到尾，都不是为了惩罚。」

    她咬着被角，小声补了一句：

    夜剎闭上眼，一行眼泪，无声地滑落枕边。

    「……那下手还这么重？」

    夜剎一愣，转头看着夜霜，脸庞浮现一丝红晕。

    从来杀伐决断、冷静无情的她，此刻……只是个孤独的女人，一个无人能懂的女人。

    「……还有，小妹我问你，那顾辰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后一抹药膏，手指却不自觉地停留在那道淤红的鞭痕旁，轻轻描了几下。

    「我寧愿你恨我一辈子，也不要让你像张照片一样给人怀念……」

    夜霜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转过身，站到窗前。

    ──

    夜剎整个人僵在那儿，眼神微颤。

    「还没连上线吗？神农战场的暗狐与黑玫战场的夜鹰与仙姬呢?」

    她微微一笑，却笑得像哭。

    「……你知道吗，」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几乎被墙外的夜风掩去。

    「从头到尾你都当她是敌人，哪怕她一次次帮你遮挡——」

    「是她预先安排我来救你的。」

    「最冷的剑，最锋利的刀，最不需要情感的人。」

    「她寧愿得罪那群恶鬼，也不愿让你被他们碰一根手指。」

    她手指颤了一下，泪终于掉了下来，滴在那张照片上，染出一小圈模糊。

    「是她挡在你前面，把鞭子抢过来，假装自己也对你失望透顶，才把局面稳住。」

    她轻轻替夜剎拉上薄被，将她紧绷的身体包住：

    「……为什么现在才说？」

    夜霜继续说下去，语气彷彿也在替某个固执的女人辩解：

    「……你心里，其实早就知道。」

    「她是……唯一一个，会在我被全世界嫌弃时，还站在我前面的人。」

    「他真的……没碰你？」

    「若有一天我撑不住、挡不住了……你一定要有个完整的身体、还有机会逃……」

    夜霜低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柔了下来：

    「可你，死也不肯叫痛……叫我如何收手。」

    「他、他、他是个很讨厌的人！臭屁、自以为是、还……还特会看人笑话！」

    夜霜「……」

    夜罗，

    「……那她把我交上去呢？就那几个畜生，她挡得了一次，挡得了第二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