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被头顶密林枝桠覆盖,把夜色向下倾轧得更低。
两个人龟缩在坑道里,同样的紧张情绪互相影响着。但比起方才兵荒马乱四处逃亡的凶险,此刻齐诗允极度惶然的那颗心暂时得到一点平静。
见她一脸疑惑不解,男人不禁苦笑,开始讲述自己出现在此地的前因后果:
“fixer带我到这里,觉得太危险跑路了,所以现在只剩我一个人。”
“我们今天中午才结束曼谷的实时情况报道,另一个同事在新闻直播途中,被街道上的反政府游行队伍击伤进了医院。下午四点多我本来在医院陪护,总编临时接到一通神秘来电,有?魁跟他爆料说这班返港的飞机会遭人劫持。”
“总编吩咐我立刻动身到这里蹲守航班降落,但爆料人的条件是不许电视台提前报警,也不允许这段时间内通知任何机构救援,否则的话,?魁不敢保证飞机上的乘客还能不能活命……”
“他只说,让我在降落时干扰那些恐怖分子行动就可以,过后会把更详细的资料传真台里让我们做excsive…只是我没想到飞机居然提前了二十多分钟降落,因为刚才情况太紧急,台里的增援还未到,所以我才先后放了那两枚信号弹和消防烟雾弹干扰。”
说着,陈家乐转脸,将齐诗允脸上的难以置信和压抑的愤慨都收入眼底。
“这个?魁……”
“如果不是策划劫机的对家,就是和策划人关系匪浅的同伙———”
她的揣测还未说完,跑道方向又有枪声响起,凄厉惨叫不绝于耳,境况实在太过糟糕。
腕表时间显示现在已经十九点二十多分,距离这趟航班落地香港的时间已经不到一个钟。但现下人命关天,就算电视台派来的增援也是杯水车薪,目前最要紧,是先联系最快最有用的救援机构。
齐诗允逐渐镇定下来快速思考,向陈家乐说出自己想法:
“按道理来讲,飞机失联航司一定会立即启动紧急机制,通知各部门机构展开搜寻搜救行动是最基本的措施。”
“但从劫机一路返回到降落都没有被察觉到异样…我猜那帮匪徒大概率关闭掉了机载系统切断信号…现在的状况,只能先联系驻泰的中方大使馆。”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泰国政府办事又效率低到令人发指,加之今日情况特殊,她并不报太大希望。
求助大使馆,是他们目前唯一可靠可行的方案。
但废弃已久的机场想要寻获信号并不容易,齐诗允握紧陈家乐的手提不停尝试拨打大使馆电话,焦急到掌心都渗出一层汗来。
所有一切都不在对受害方有利的范围,怒意和不安在脑中交战折磨意志,任谁都不想再看到无辜生命在眼前消逝的场景,可现在他们不敌对方人多势众,到底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制止这群疯子?
就在这紧张时刻,手中的移动电话终于有了反应。
信号开始一格一格从低到高显示,见状,齐诗允有些激动地捏住陈家乐肩膀,在一阵急促的嘟嘟声过后,她终于与听筒那头的工作人员联系上。
通话声断断续续并不稳定,女人在坑道中维持原有姿势不敢挪动分毫。
当她条理清晰地将这趟航班的一切事发过程和大致所在地点告知后,如同压在心中的大石被卸走了泰半,而中方大使馆的强有力回应和各项救援措施安排也令她放心不少。
挂断电话,前方的惨叫声仍旧持续不断地钻到两人耳朵里,彼此对视一眼,压抑的怒都随呼吸吞咽憋在胸腔。
“不近距离做第一现场报道?”
齐诗允发问同时,目光落在陈家乐准备放入背包里的手持摄影机上。
“…报道?你还可以吗?”
“学姐…你才刚逃过一劫,我还是先把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虽然她的话正与自己此刻想法契合,但男人还是十分惊诧地回望她,可对方眼眸中不卑不亢的坚毅,一如从前两人搭档跑新闻那副模样。
“我暂时逃过了,可是他们还没有。”
“阿乐,我想要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不想这样一走了之,最起码,要留下日后可以制裁这群扑街的铁证。”
听过,陈家乐停止装回摄像机的动作,内心纠结不已。
对方人多势众武力彪悍,他们区区两个人几乎没有胜算的可能性。但她才从劫机的危困中脱险,都义无反顾地选择返回救援,自己身为冲在第一线的战地记者,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
与其等待不知何时会到来的增援,不如先争分夺秒将实证记录。
回望对方坚定目光几秒后,他点点头,同意了她的想法。
男人站起,拍落周身的尘土,毫不犹豫脱下自己的避弹背心交由齐诗允:
“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很能打的,你穿好。”
“这个地方现在和战场没分别了,你要保护好自己。”
说着,他迅速拾起脚边的防弹头盔重新戴好,又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