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希的遗体被她父母带走了,留给沈易白的除了一把匕首,就是谁也顾不了她的顾离。
    即便顾离聪明又懂事,可小小一孩子,亲眼看到自己妈妈倒在血泊里,哪会不惊怕呢?
    哭得伤心欲绝的孩子被沈母抱回家,怎么哄也停不下来。即便哭累了睡着了,梦里也在一抽一抽的,甚至常常半夜惊醒,啼哭不止。
    孩子缓不过来,大人再痛苦也要忍着,装着。宋希头七之后,顾离才好些,只不过笑的时候少了,也不再那么活泼了。时时刻刻缠着沈易白,生怕他也不见了。
    “爸爸,我想回家……”
    沈易白情绪低落,自那天以后就没笑过。他父母怕他想不开,每天都在家里待着不出门,不看电视不说笑,说话也都小心翼翼,家里气氛沉闷到连小孩儿似乎也待不下去了。
    “阿离,这里就是你的家呀。”顾离推开沈易白书房的门,红着眼望着他说要回家,被紧跟过来的沈母抱在怀里轻声哄劝。
    “我不要……我要回妈妈的家……”说着说着就哭了。
    沈易白合上电脑,不发一言将她从沈母怀里接过,抱着她就要出门。
    “易白……”沈母欲言又止。
    “我没事,妈,我带她回去看看。”
    沈母幽幽叹了口气,“那你小心些,妈等你回来吃饭。”
    “嗯。”
    沈易白开车去了市区别墅,那个他生活了八年的地方。安保看到他和乖乖坐在后排的顾离,立刻放行。
    “先生?”看到这多年未见的人再次踏入这家门,陈姨都恍惚了一瞬。
    “婆婆~”
    “小小姐!”陈姨惊喜地将阿离抱起,“您可回来了。”
    别墅里的仆人进进出出地搬着什么东西,时不时还能听到箱子里发出当当的碰撞声。
    “陈姨,你们再搬什么。”沈易白问。
    “没搬什么,就是打扫卫生,将小姐的东西收拾收拾。”
    “这是她的家,你要将她的东西收到哪去?”
    若不是见陈姨惊了一下,沈易白都没发觉,他说这话时的激动。
    “都是些空酒瓶子。”陈姨解释,“您离开以后,小姐每天都会在您原来的书房喝酒,她又不许人任何人进去。这么多年,里面都是酒瓶子……”
    陈姨见沈易白脸色白了一瞬,没再说了。
    喝酒?原来她的胃病是这么得的吗……
    “爸爸……”顾离感受到他心情不好,伸手要让他抱。
    沈易白接过她,对守候一旁的陈姨道:“陈姨,你去忙吧,我带阿离去外面转转。”
    “爸爸,我要看妈妈……”
    正欲离开的陈姨身子一震,压着满腔情绪转身离开。
    沈易白感受得到,陈姨的情绪里,有对他的不满和责备。
    “妈妈不在家,妈妈出远门了……”
    “妈妈在!”顾离眼里包着泪水,大声打断他,“妈妈在屋里!”她指着前面。
    那是宋希的书房,沈易白从未踏足的地方。
    他想起顾离说的画来,第一次,主动地走进了宋希从不对他设防的地方。
    宋希的书房宽敞明亮,里面没有多少书。舒适宽敞的沙发,低调贵重的桌椅,说是书房,其实是她办公会客的地方。
    “妈妈~”顾离指了指前方黑曜石材质的宽大书桌。
    书桌上简单立着两个相框,相框边上有一个精致的水晶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朵鲜艳的玫瑰花。
    玫瑰花?
    沈易白瞳孔一缩,他将顾离放下来,急切又心窒地朝那玫瑰花走去。
    这是一朵做成了永生花的玫瑰花。
    沈易白眼眶通红,手抖着将那玫瑰花取下来。
    你送过我一支带着欺骗的玫瑰花……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留着它啊……
    我确实是在骗你,我想转变态度对你好点,骗你爱上我,然后逼你放我离开……
    你知道,你看出来了,为什么还要留着它,留着这支带着欺骗的玫瑰花?
    “爸爸呜呜,不哭呜呜,妈妈在这。”
    沈易白顺着顾离手指的方向,拿起那张背对着他的相框。
    原来,真的是画啊。
    眼泪迷住了视线,沈易白捂眼缓了缓,重新看着相框里的……画。
    画上,他与宋希十指相扣,一人拿着一朵鲜艳的玫瑰花,朝着“镜头”的方向,开心地笑着。
    沈易白再也站不住,无力地靠坐在书桌上,另一张相框被震倒,一张精心装饰在相框里的糖纸闯入他的视线。
    糖纸?
    沈易白想起来,是那颗酸掉牙的喜糖糖纸,是那颗他放在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的喜糖糖纸。
    假的,都是假的!
    糖纸是假的,玫瑰花是假的,照片也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