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暖风吹,蛰伏一季的虫豸自土中冒出。园中阶前遍染草色青,黄花翠蔓,纤条娟娟,柳枝抽新芽,生意盎然。
三嫂嫂,雁姐姐!兰兰见到两人进了凤阳阁,二话不说扔下手中书册,踩过砖缝碧色,如燕般蹭蹭跑来。
你呀,还是这么没规矩!王妃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不过看你健步如飞的,看来是没落下什么病根。
兰兰嬉笑着。清越含笑道:还有记得以后要叫雁儿娘子。
娘子?兰兰困惑地眨眨眼。清越笑而不语。
清越携着兰兰进了屋,雁儿紧跟其后。
清越坐下,抿了口茶,疑惑道:你不是说你身体不适?
啊,我兰兰掩嘴佯咳了两声,本来是有点风寒,但见嫂嫂来了,病就去了大半。
贫嘴。王妃宠溺一笑,要是被你哥哥知道了,又要训斥你了。
听到她提起襄王,兰兰就跟被霜打过的茄子似的。
好了,我不会告诉殿下的。清越见她神色恹恹,安慰道。
嫂嫂,我可不可以兰兰眼睛不住地瞥向雁儿。
如何?清越十分警觉。
我想跟雁娘子说会话。兰兰手不安地摆弄着系带。
什么话不能在此地说么?清越无奈,转而看向雁儿,你们私下有往来吗?
清越信口一句话把雁儿吓得够呛,慌地摇头否认。
我保证不会生事兰兰磨着她的衣裙,清越无法,只是嘱咐除了待在房中,哪都不许去。
好!兰兰眼中瞬间神采奕奕,将雁儿拉过,进了内殿。
兰兰小心地阖上门,飞奔到她身边。
我可想死你了!兰兰抱住她,亲昵道。
三公主,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雁儿对去年之事记忆犹新,见她举止似有卖好之意,戒备道。
这次真没有!我发誓!她举起手,信誓旦旦。
雁儿将信将疑地盯着她。
你快跟我说说,你怎么就成了娘子了?她的脸已渐有少女雏形,鹅黄的留仙裙衬得她格外娇嫩。
嗯此事说来话长。
那你还不快长话短说。她忽地叹气抱怨道,你是不知道,因为腿伤我躺了许久,真真是要闷坏了。
没落下残疾就是万幸了。
别打岔,快说说你自己。
雁儿笑着弹了下她额头,开始说起她与襄王之间的事体。
待得她大致说完,一盏茶已过。兰兰先是兴奋后来又烦闷起来。
你怎么不高兴了?
我都不记得长安城的上元节有多热闹了。
雁儿握着她的手:总会有机会的。来日让王妃、殿下找个由头,带你出门。
嗳她支颐着脑袋,愈发愁眉苦脸,嫂嫂向来循规蹈矩,哥哥更可怖。
说的你三哥哥像是吃人的魔头似的。雁儿嗤笑一声,突然惊觉不妙。她盯着兰兰,只怕她下一刻就要说出你带我出去云云。
出人意料的是她并未这么说。她满脸愁云惨雾,诉苦道:我病刚好,女官就奉哥哥的命令天天教我念书,耳提面命,真是苦不堪言。
雁儿暗自好笑,想起此前程靖寒说的话,劝道:女子不比男子建功立业,但有些学识总是好的。
不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兰兰扑闪着眼睛。
那是男子撰书专用来唬女子贤良淑德的。雁儿灵机一动。
她似乎被说动了,继而又感叹道:南国女子素善骑马蹴鞠,我也喜欢。难道就不能凭武力制胜吗?
那岂不成了草包莽夫?
雁儿始感为人师的难处,好在兰兰终有所悟。
然不多时,她支支吾吾开口道:前段日子,三哥哥说要来查问功课,被我装病搪塞过去了。可他要再来,我怕
说罢她眼眶红了。
又怎么了?雁儿腹诽,她与小苕莫不是异姓姐妹,这落泪之术简直如出一辙。
她擦擦泪,沉默不语。
你说你若是认真学,殿下不就不罚你了?
我真的有好好看,可是真的很难,而且哥哥又极其严格。
她这话倒也不假,程靖寒在课业上素来是个苛刻的。
兰兰嗟叹连连,可怜巴巴地扯着雁儿的小袖。
雁儿被她缠得无计可施,冥思苦想,心生一计。
我有个法子,不过你可得装得像些,别叫你三哥哥看了出来。
什么法子?兰兰迫不及待地附耳过来。
雁儿低声说着,兰兰脸上现了喜色。
你放心,我一定不告诉别人是你说的。
兰兰,时辰不早了。你们说完没?清越的声音在房外响起。
出了凤阳阁,出宫的路上,清越不由问道:她与你说了什么?
多是在诉苦,说自己读书辛苦,不得自由,还有她犹豫着继续道,说襄王殿下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