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也会有人在意我的死活。
我有一瞬动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我不过萍水相逢,可你待我,倒是比那人待我要好得多。”
阿笙有些哽咽:“那哥哥为何还要喜欢那木头呢?”
我迷茫地看着她。这个问题我从未想过,因此说不太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喃喃道:“我喜欢他,也需要理由吗?”
阿笙打了个哭嗝:“当、当然了。就像我、我喜欢你,是因为当时、那么多人里面、只有你在对我笑!”
我听不太懂她的话,只想着她大抵是将我错认成了别人,神思不禁恍惚。
她吸了吸鼻子,又道:“他是不是也对你笑了,所以你才会喜欢他?”
她这句话说得很是孩子心性,我却认真想了想。
“应该不是,因为他没对我笑过。”
阿笙惊道:“他连笑都不会?”
我摇摇头:“他只是不会对我笑。”
伏清模样生得冷心冷情。
面如白玉、眉峰锐利、眸色浅淡,是个冰雪堆砌而成的美人。
冰雪自然不会有表情,所以当时我以为伏清便是如此了。
直至有日,我带了凡间的糕点回来,想给伏清尝尝,恰好遇见他与雱辛在莲花池旁站着。
雱辛平日里没犯病的时候,十分喜欢坐在莲花池边赏鱼。阆风宫位处仙庭风口处,她身子骨弱,禁不得风吹,伏清就将自己那件黑色大氅褪下,披在她身上,以免她受寒。
其实仙人哪会受寒?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
雱辛身姿娇小玲珑,那件氅衣披在她身上,有大半截都拖在地上,定是脏了。
若换作是我将他的大氅弄脏,他决计不会给我好脸色瞧,然那人换成是雱辛,他非但毫无怒色,反而还微微笑着。
二人低声细语,身影相依,远观仿若一幅秀丽画卷,而我则是画师手抖晕上的脏污墨迹,自知坏了其中意境,却又难以抽身。
那时我才明白,冰雪也会有春水初融、色若桃李的那一刻,不过要看是为谁了。
“哥哥?哥哥!”
我忽地回神,阿笙扯着我的袖子,脸上写满了不解:“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到底喜欢他什么?你怎么会喜欢他呢?”
我沉默了会,想说我真的不知道,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嘴里已不自觉地吐出两个字:“眼睛。”
他的眼睛……
不过稍微动了下念头,便已觉得胸闷不已,难受得厉害。
“他的眼睛怎么了吗?”阿笙锲而不舍,神色执着的可怕。
我叹口气,敷衍道:“很好看。”
“只是好看吗?”
阿笙语落,我隐约听见耳边轻柔掠过一个细微的声音,等我再想寻去,已是飘渺而不可寻。
说来也怪,我分明什么都没听到,心里却莫名想道,他的眼睛,好像一个人。
可我除了伏清,明明谁都不认得。
第18章 琐窗寒·其六
42.
前尘过往,我一概不知。氏族血亲,我也没有。整个仙庭如此广大,我却只认识伏清一人。
这句话我曾对伏清说过,不过想来他大抵是不信的。
……但说来惭愧,我同他说了如此多的甜言蜜语,却只有这一句是全然真心,毫不作假的。
十年前我第一次睁开眼,还未等脑子转过弯来,就见那坐在案前的青衫男子大笔一挥一带,给我赐了个名号,随后眼也不抬,连叹三声可惜,遣人将我带了出去。
我那时绞尽脑汁,唯一能想起来的事,便是自己的真身是一截冠神木枝。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就这样,我是稀里糊涂地成了仙,稀里糊涂地遇见伏清,又稀里糊涂地成了药引。可以说,我这十年来的仙人生涯,就是这样稀里糊涂地过过来的。
当然,稀里糊涂久了,也会有片刻想要清醒的时候。
偶然听闻下界又有人得道飞升,我总会跑到琳琅天阙那去凑一凑热闹。看多了我就发现,他们渡劫的方式虽然多多少少有些不同,但无一例外地,都是狼狈万状。
回想起我刚入仙庭的时候,却是衣衫整洁,除了脑袋昏沉得厉害,身体全然无半点不适,连道伤疤都寻不到。
我觉得稀奇,借了伏清的腰牌去翻阅书阁里的书,只是无论怎么找,上面都没有关于这等稀罕事物的记载。久而久之,我就也失了兴致,将这件事全然抛到脑后。
混日子一天是混,一年是混,十年也是混,我为何非要活得个明明白白?
只是最近不知是什么缘故,我的耳鸣越发严重。到了夜晚,还常常夜不能寐、辗转反侧,或又枯坐整宿、无故落泪。
如今迎上阿笙探究似的目光,听着她一遍又一遍地追问我:“只是好看吗?”,我想要肯定的同时,更是无端生出了点心虚的情绪。
心虚过后,又是一阵莫名其妙的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