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清搭在我肩侧的手蓦然紧了紧,说话难得有些吞吐:“我没有、你……为何如此……弱不禁风?”
我惊疑,稍稍仰起头,想看看他又是在唱哪一出戏。
伏清此时正目视前方,我看不清他究竟是个什么神色,只能瞧见那两簇纤长睫羽如受惊了的蝶,不停地颤,颤得我心尖也莫名发起抖来,把那层积雪抖了个干净。
我轻声问他:“真君大人是在关心我吗?”
他如同被火烧了似的,忙不迭地松了手劲,羞恼道:“休要胡言。”
哦,原来又是我自作多情了。
无意推下我的人是他,不愿伸手相助的人是他,最后接住我的人,还是他。
我想同他说,不要再捉弄我了。
若是不喜欢我,那便不要总是把我推开后,又给我一些无谓的希望。
可我到底不死心,也不忍同他说些重话,许多话明明冒了头,在舌尖徘徊许久,最后还是被我尽数咽下,只道:“我就知道,真君大人待我最好。”
“前尘过往,我一概不知。氏族血亲,我也没有。整个仙庭如此广大,我却只认识真君一人。”
我目光看着他,也不在意他是否真的在听,只是自顾自说了下去:“如果我连你都忘记了,那我成仙,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这里,心口忽然闷了起来,害得我连气都喘不匀顺。
我分神想道,若这就是心痛如绞的感觉,那当一块木头,也没什么不好。
28.
许是我目光太过热切,伏清扑簌了会睫羽,突然低头瞪我,语气不悦:“你总看着我做什么?”
我这才回过神,见他目光如炬,慑人非常,眼角却不知何时飘上一抹薄红,似怨非怒。
我心头微动,柔声细语地问他:“我只看着真君一人,不好吗?”
伏清又将眉梢拧得死紧,作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好似十分不情愿。我贴在他心口处的耳朵,却能清楚听见那心跳声鼓噪非常,一声一声,每一下都好似撞在坚硬铜钟上。
咚,咚,咚,咚。
我想将头靠得更近点,伏清伸手挡下,将我推远了些,低声呵斥:“成何体统。”
我不成体统地开口:“真君大人心跳好快。”
是生气了吗?
伏清语气镇定,言之凿凿:“你听错了。”
我自然不信,却不拆穿,默默盯着他看,看他面不改色、从容自若,又看他露在外侧的耳朵尖尖,不知何时洇上一抹烟霞,赤如丹砂。
我再接再厉:“耳朵也红了。”
更生气了?
伏清冷着脸,一语不发,把我身子掰直,又调了个个儿,好让我面朝前方,而不是与他四目相对。
我觉得十分奇怪,唤他:“真君大人?”
寂静。
半晌,我才听见他咬牙切齿道:“不许看我。”
我乖乖应声,身子端得笔直,目不斜视看向前方。他却还不解气,飞快补了一句:“离我远些。”
唉,看来他是非常生气了。
都说世上最难猜的,是女人心,我却觉得不然。这世上比女人心还难猜的——
大概是伏清的心了吧。
第12章 玉漏迟·其五
29.
昨夜一宿未眠,加上几番无谓的折腾,撑到现在难免有些神色恍惚。我本打算闭眼假寐一会,没成想真睡死过去,最后还是伏清将我叫了起来。
他已恢复成之前一丝不苟的刻板模样,看不出喜怒地指了指我的嘴角:“擦一下。”
我恍然睁眼,未完全清醒过来,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掀起一角衣袖,正想擦嘴,却见伏清凤目凛冽逼人,厉声道:“你做什么?”
我才发现手里攥着的竟是伏清的袖子,登时身躯一震,如冰水灌顶,清醒了许多,讪讪一笑后,我把手松了开来,在腰间摸了好几轮,也没摸到可以拿来擦嘴的帕子。
正当我脸色越来越白的时候,伏清冷着脸,扔给我一方白帕。
我匆忙接住,看了眼,做工还挺精致,边边角角上绣着一只翩然欲飞的仙鹤。
这可真是大材小用。我觉得有点可惜,犹豫着不想动,伏清瞪我一眼,催促道:“擦。”
我只好拿着擦了擦嘴角,随后将手帕仔细叠好,别在腰间。我知他有洁癖,特别同他说了一句:“我会好生将这帕子洗一洗。”
伏清又瞪我:“不必还我。”
那自然最好,权当是你予我的定情信物了。我揉揉眼睛,慢吞吞地下了鸟背。
落地后,我与株昭对视一眼,心思活络了起来,伸手想摸摸它,可它性情随主人,不仅立刻侧头避开,还冲我吆喝了两声,随即抖了抖羽毛,迈着碎步走到伏清身旁,伸长脖颈,与之依依惜别。
伏清垂头,摸了摸株昭的头,低声叮嘱了几句。至于说了什么,我听不太清,只觉他神色较之往常要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