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但他这情路也本该是通畅。

    临下葬前梁皓月剪下狸奴的一撮毛发，封入信中，告知了这个消息。

    等这边的事了结之后，他就跟着他们上楚英山，暂且处理着门派内的事，兼而被几个长老敲打敲打，看能不能成事。如这块朽木实在没法发花，就再等上几年，待那几个小辈修行差不多，把掌门位置让了就成。

    阿赊喜欢生灵，梁皓月便与他一同养了许多花草，后来还抱了只狸花猫一块儿养，

    因阿赊是私养在梁府的，被老和尚带走这事也因不敢声张。京中局势向来波诡云谲，这十几年更是风流涌动，人换了几茬，鲜少有人记得那个梁皓月自小就跟屁虫似得跟着的漂亮瓷娃娃。记得这个漂亮娃娃的，也因印川这些年长开换了面貌认不出来。

    三年前，阿赊入京，代他的师父为太妃做法事。梁皓月得了消息，等在他的门口，如愿见到了那时已貌若两人的他，可无论梁皓月如何的唤，也只得到他的一句“小僧法号印川”。之后再如何堵，都丝毫得不到进展。

    他只好转过来对中年男人说没办法，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信物……

    中年人将手拢在袖子中和气地笑说我是她父亲。

    风餐露宿的日子过了一半，做生意那个被中途杀出来的一群子拿着斧头的人给砍了头。梁皓月吓得几乎昏厥过去，但当他见到书生打扮的人走出来，从那些拿着斧头的凶神恶煞手中接过两柄斧头，一旁人都道三当家此番潜入真是辛苦了，梁皓月彻底昏了。

    平心而论梁皓月这二十多年一直过得很顺，生在中间，不会承载过多的期望，又会伏低卖乖，爹娘也都放纵着来。

    一样的没有回音，不同的是梁皓月之后再不固执地写信。

    待他醒了，发现自个儿先前是搅进人家帮派缠斗里里，他身份也给人知道，就给人压着，逼他写封信让它爹送出千两黄金来赎。

    就情路不畅。

    余赊的父亲与当今宰执梁铿同为当年翰林院的同学，因直言朝政乱事惹了抄家之祸，梁铿尽力也只救下了那位同学的幼子，隐姓埋名养在自己家中。因年龄相仿，自幼便与他的二子梁皓月养在一起，同吃同住同读。

    梁皓月也怕给印川惹麻烦，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但故事愈传愈吊诡，搞得他都要避着那些老朋友走，实在被数落怕了。

    那段时间相府二公子看上远道而来的和尚，偏巧对方是个宁死不屈的主，于是求而不得这不知是哪个缺德的编的破故事闹得满城风雨，皇城的公子阔少次次见次次拿这事来取笑梁皓月。

    梁皓月正憋着一肚子气，花时间计划了路程，以出去看看南方百姓的喜好，为他铺子在那边开设便利为托词，离开了皇城，要去找印川问问清楚。

    他话还没说完，那中年男人便凶态毕露，生着尖弯指甲的手作掏心状朝他胸口袭来。

    若不是余赊为了给他治病换给苦禅寺住持养，这十来年，梁皓月心想自个儿就算再傻，阿赊就算是块石头，也总会有些进展。更何况他不傻，余赊也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梁皓月一路上遇见太多奇怪事了，不得不多疑，于是回头去看小丫头，小丫头依旧紧拽着他的袖口，一副懵懂的模样。

    在官道上逃了七八天，被一个长髯飘飘仙风道骨的中年人截住道，梁皓月将小丫头藏在身后，结巴着问他要干什么。

    之后就是盛传的那和尚宁折不屈，法事做完，又在京中最大那所寺庙讲了半月经，便立马背着梁皓月回去了。

    其实梁皓月的理由并非是假的，他也的确沿途观察了南方百姓的偏好。尽管之后就因穿戴得太过阔气，在水路上给水贼盯上，无奈之下跳了船。

    他十来岁时候好不容易从外人口中打听来苦禅寺的地址，苦练字后去为他写去的信，一如泥牛入海无消息。

    至于他爹那边，老爷子仨儿子，他大哥梁骄阳如今进了翰林院，他弟梁璨星正在北边军营中吃沙子。他十来岁就清楚自己那两条正道都走得不怎么样，早早在外头和人开铺子做起了生意，这寺庙是他领头出资修的。这么些年了，他爹也是时候清醒了。

    梁皓月怎么肯，一直拖着，直到找到机会逃出来。一并救了和他关在一个笼子里的七八岁的瘦丫头，丫头是个哑巴，痴痴傻傻的，问名字都不知道，他只好带着小丫头一块逃命。

    梁皓月十七岁的时候狸奴死了，大夫诊断是老了，他哥说这叫寿终正寝。梁皓月将它埋入梁府花院中他与余赊小时候一同栽的那棵梨树下，那梨树如今都能结一树果子了。

    梁皓月见他们两个可怜，带着这两个一同去了当铺，将身上的金玉首饰全当了，换了盘缠一块儿上路。

    等醒来发现被冲在案边上，身边两个同船的乘客，一个书生打扮，一个做生意的。

    梁皓月惊得慌忙将小丫头拉到自己怀里，四处慌忙地躲那掏心爪

难小和尚，也就全与他讲了。

    梁皓月受的挫折很少，便也很有那个犟劲去死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