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我唯一的光正在变化

    如果一个人对你没有回应你还会喜欢他多久？这个问题禹瑞泽不知道，因为对他来说，李言的一切都是对他的回应。眼神，动作，言语对着他的，不对着他的，都足以让禹瑞泽细细品味许久，甚至连出一系列的遐想。

    禹瑞泽的人生里最多的两个意识是“李言会不会喜欢我”和“李言不会喜欢我”。

    当他陷入“李言会不会喜欢我”的猜想中时，仿若置身于悬崖之巅，飘飘欲仙又像是会在下一秒跌入万丈悬崖。当他陷入“李言不会喜欢我”的想法中时，心中被疼痛绝望溢满，却也安心坦然，在知道没有希望的同时更容易被李言的一些小动作满足，那时李言一个防备的眼神都会让他高兴很久——看，对李言来说我是特别的。

    他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似乎越来越不正常了。

    但他没有制止这种不正常的欲望。

    只是当他又一次全心全意注视李言的时候，他发现了许多陌生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他看到李言无视那只风雨中虚弱叫唤的小猫时达到了顶峰。

    李言是个很温柔的人，他温柔在什么地方禹瑞泽可以一点一滴和说上几年几十年。李言这个人啊，就好像感觉不到自己的欲望一样只会去满足别人帮助别人，他总是会放下自己的事情去帮助路边的小猫，受伤的小狗，哭泣的小孩，低落的女孩，流血的男人李言温柔又冷漠，他温柔到让你觉得自己是多么的特别，是多么地幸运遇到李言。而李言最伤人的是在你以为自己是特别的时候发现自己不过是李言生命里的陌路，你所受到的几乎承受不起的温柔不过是李言给予陌路人的一点反应。然而在你意识到这之前，人类会感受到的空虚寂寞孤独都会被这个男人填满，就好像哪怕连你自己都不喜欢的自己，被这样一个温柔的人接纳。因此依赖李言的人很多，一直很多，只是很多在知道了真相后离去，最后剩下的只有禹瑞泽而已。

    温柔又残忍的李言。

    只是最近禹瑞泽越来越感受到，李言似乎只剩下冷漠了。他不再会为了弱小的生命驻足，不会再去安慰受伤的心灵，甚至不会再放下自己手中的事情去帮助别人。禹瑞泽感到了一种陌生的惶恐和变态的愉悦。他一边害怕自己注视的人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变成了自己不熟悉的样子，但又愉悦于李言不再那么掏心地对那些不相干的人事物。沉浸在自己想法里的禹瑞泽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情况。一条泥泞又肮脏的小道上，他离得那粗糙的墙面太近了，麻木地行走的时候被石墙上突起的粗糙砂砾刮伤了肌肤，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回家了，明亮的光线下幼童细嫩的皮肤上沾染着干涸的血液和脏乱的石泥的手臂显得可怖。换完衣服的李言明显也发现了，他牵起禹瑞泽的手去了卫生间，熟练地拿来医药箱，细细清洁起来。伤口里的沙石被一点点粘起，细微的摩擦让本来就堪堪止血的伤口又冒出了丝丝血液，但是禹瑞泽只是着迷地看着李言的颜。看，他在帮我疗伤。

    “痛吗？”男孩的动作轻柔，言语也像他的人一样像是一团雾气，不具备任何可能伤人的可能。

    “痛。”安安静静被李言清理伤口的禹瑞泽说道。

    李言看了他一眼，因为他清楚，自己在做这些行为的时候手下的胳膊完全没有肌肉的颤抖或紧绷，这种完全的放松就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痛一样。李言看过去的时候刚和和禹瑞泽的眼睛对上，里面的情绪是那么的明显，带着撒娇和小心翼翼。李言没有说话，只是细致地做好清洁之后，将药粉轻轻撒了上去，然后在包扎时状似无意地擦了下伤口。

    掌下的肌肉绷紧了一下。

    太好了，看来痛觉没有问题。

    看到李言脸上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禹瑞泽的心里痒痒的。有什么不太妙的东西在滋生。但他已经很累了，不想再去费心无用地阻止它们的滋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