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枢纽,是中转站,是块敲门砖。
岳崇文喝了一口,然后把水放下,把盖子拧上,又拿起眼镜戴上,透过镜片看我,看着看着笑了一下,他叫我:小程。让我过去。
我站着不动,说:你让我下课找你。提醒他本来是要骂我今天迟到的。
岳崇文就说了一个字:来。
我过去了。岳崇文又拉开了他右手的最下一层抽屉,拿出来一个盒子,盒子是天鹅绒的底,烫着银色的字母。他打开盒子,里面是只吊坠,钻石在办公室普通的光线下都熠熠生辉,不是水钻,我看得出来,盒子上的牌子也不是做水钻的牌子岳嵩文把盒子转动了几十度,使它正对着我,他嘴角泛笑,虚伪得不行,说:这个喜不喜欢?
我说:岳嵩文,你老想着给我送东西干吗。
岳嵩文道:不要多想,就是个礼物。
我值这么多价钱?我笑了,说:无功不受禄。
岳嵩文抬眼看我,也带笑,轻轻说:你有功的。
事情到了此处,我问自己,你还觉得好玩吗?还觉得有意思吗?岳嵩文这个老东西这么看不起你。
我还是说:我不要。
岳嵩文没生气,轻轻合上了那只绒盒,我知道你不缺钱。岳嵩文说:我也只是喜欢你,小程。岳嵩文轻轻巧巧的说,我不为难你,你选一项?
什么意思?
岳嵩文说:选一个,都是我的好意。我没别的东西能拿出手,只是怕委屈了你。
我听完他这些话简直要大笑五个小时,岳嵩文怎么这么好笑,他觉得他这些就很拿得出手吗?他一本正经地说这些,特别道貌岸然,特别惹人发笑。
你少把我当成跟你以前学生一样的。我告诉岳嵩文:你又不欠我的,我不要你的东西,也不做什么课题。说完觉得有些不够,主要是岳嵩文的表情根本没变化一点,我觉得自己的话轻了,根本没把他怎么样,就又添补说: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寒酸。
我说这些岳嵩文听完依旧没有反应,我更有点激动了,一些好笑的慷慨激昂的词汇在我脑中迅速组团,我几次要说出来。其实通过李振华,通过那天雨夜我不小心撞进他家,我就知道他至少是有本事的。他根本不会生气的,我什么角,他什么角。
岳嵩文说:小程,我没有轻视你的意思。
岳嵩文多厉害,一眼看出我是自尊心受害。
我问:就非得选一个不成吗?你就相信这些东西?
岳嵩文反倒向我说:小程,你一定看不起我,觉得我拿这些买你们这些女孩子的青春。
我说:难道不是?
岳嵩文点头:是,当然是。你说的没错的。他温和的看着我:我们这样的人很怕坏名声,所以谨慎一些,不为过吧?
我没说话。岳嵩文继续道:你看你,这样年轻,这样好看,凭什么愿意跟我这样的人?
他这样会说话,先捧人高一些,让自己低一些,猎人与猎物,虎与伥,他教学生的这些东西,他是最深谙其道的。
岳嵩文说的没错,我为什么愿意跟岳嵩文呢?在在普罗大众的价值里,岳嵩文是年老的,他对一个年轻女孩出手,就必将是龌蹉的猥琐的,我也必将是有所企图的功利性的。这才是社会眼里的我和岳嵩文应该有的关系,也是他们可以接受的一种,就算这种接受带着鄙夷和促狭心态,但如果再牵扯到其他东西,就会是更为畸形的了谁相信一个年轻少女会真正爱上一位跟父亲同年岁的男人?我是不大相信爱的那类人,所有有关爱的问题我都答不上来。和岳嵩文搞在一起,我根本没有考虑过什么后果,但岳嵩文必定考虑到了。
我说:岳嵩文,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什么都不要,你怕我图你别的?
岳嵩文不置可否。
我一时间觉得很可笑。其实站在岳嵩文的角度,他是对的,谨慎一点是不为过,他能拿出来的东西其实很多,真不止眼前我看到的这些破铜烂铁,但是我为什么要?其次李振华问我怎么就是平白?要给我一些东西让我不是平白,那时我很生气,如今面对岳嵩文,我也是一样的愤怒。
谁没有一点自尊心呢,岳嵩文要把我当商品,还怕我狗皮膏药粘上他就不走,先给我谈好价钱,这种交易就算还没达成,对我的冒犯已经足够多了。
我说:那咱们就算了吧。你说的跟我想的不一样,我接受不了。
岳嵩文很干脆:可以。
我看他这样一幅轻松潇洒的做派,心里不大得劲,加了一句:老师,以后你可别再找人跟着我了,弄得跟黑社会似的,把我吓着了。
岳嵩文一点也没有惊讶,预料一切似的,他说:你和李振华关系不错。
我说:这没他什么事。但我就不明白,你派人看着我干吗?
岳嵩文道:你如果安分一些,自然没有人看着你每日做什么。
你怕我到处乱说?我笑了:谁有那个闲心?你敢做不敢让人说?
岳嵩文抬头看我,那神情,漫不经心又毫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