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茶楼刚开不久,正是客流熙攘之时,数名行色匆匆的汉子突然闯入,个个面带怒容,一进门便高声吆喝着要找容绒。
此时楼中唯有书衡值守,面对这突发变故,他依旧镇定自若,先上前一步安抚众人。
“各位且息怒,稍安毋躁。若有急事,不妨先与我说,我亦是这茶楼的主人。”
话音未落,那领头的牛二便将手中精致木雕狠狠掷在青石地上,木雕落地发出清脆碎裂声。他指着碎片怒声道。
“这便是邪物!我带回家中只放了两日,老母亲便一病不起,连服数帖汤药都不见好转!”
书衡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压下心头波澜,温声辩解:“区区一件匠艺之作,怎有左右人健康的本事?老夫人染疾,定是另有隐情,还望阁下莫要错怪了物件。”
他话音刚落,人群中便传来女子悲戚的声音。
只见李家坚果铺的大小姐兰姿婷婷走出,眼眶微红:“何止他母亲!我将木雕赠予祖母贺寿,不过十日,祖母便卧病在床,至今未能起身。”
紧接着,又有人附和:“我家娘子也是!自打摆上这木雕,没过几日便咳个不停,近来竟还咳出血来!”
抱怨声此起彼伏,混乱愈演愈烈。
容绒赶到时,书衡被众人团团围住,周遭气氛剑拔弩张。
茶楼内更是一片狼藉,桌椅倾覆、杂物散落,宛如经受过一场风暴。
而地上,那些曾被她日夜雕琢、倾注心血的木雕,此刻正被人踩在脚底,四分五裂、满是尘泥。
“是容绒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立刻转向她,纷纷围拢过来,讨要说法的声音此起彼伏。
“你到底在木雕里做了什么手脚?”
“这木雕模样古怪,人不人鬼不鬼的,分明是用来诅咒人的邪物!”
“怪不得你能在数月内翻身,莫不是跟鬼神做了交易?”
“年纪轻轻,心肠怎的如此恶毒!”
嘈杂声中,众口铄金,书衡的辩解如同投入洪流的石子,瞬间被淹没,毫无作用。
茶楼外还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黄春燕也在其中。
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对着人群煽风点火:“我早说过,做人得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少用些歪门邪道,害了别人,最终也会害了自己!”
“我家的木雕虽不起眼,但我黄春燕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更不会为了钱财哄骗大家。”
“有些人的东西,看着好看,实则中看不中用,还害人不浅!”
被围在中心的容绒面色凝重,始终未发一言,待听清前因后果,只觉得荒谬又无力。
竟有人将疾病与木雕强行牵扯在一起,这般认知,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她奋力推开人群,快步走上书衡平日说书的高台,高声道。
“我不知各位的家人为何染疾,也不知你们为何将病症与木雕联系在一起,或许是我雕刻的造型太过特别,让大家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但我可以明说,这些木雕不过是普通木头所制,绝无害人的本事,若是各位仍不相信,给我叁日时间,我定会拿出证据,证明它们无毒无害。”
可即便如此,底下依旧的人不依不饶。
有人带头嚷嚷着要退钱,否则便要砸了这茶楼。
无奈之下,容绒只得与书衡一同取出近日赚得的钱财,先退还给众人。
待人群散去,茶楼内只剩下两人。
容绒望着一片狼藉的屋子,目光淡然却难掩失落。
她缓缓蹲下身,捡起一块被掰断的木雕碎片,轻轻擦去上面的灰尘,这是她最热爱的事,倾注了无数心血的作品,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
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大风大浪,鼻尖微微发酸,低声问书衡:“书衡,你可会怨我?”
书衡也正弯腰捡拾地上的木雕碎片,闻言抬头看向她,语气坚定:“我不怨你。此事本就与你无关,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手中的碎片上,轻声补充:“木雕本无害,有害的,从来都是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