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九宁应了下。
头昏的许九宁唇线拉直,变得大胆起来,担心您跟他说些我不乐意听的。
而老爷子前后一琢磨,这下明白了。
小九不乐意听的,他一说就哭的,还能有什么?
这一个月里,外婆不是在抢救室就是在去抢救的路上,人消瘦得极快,清醒的时候也不多,可家里人拼尽全力想留住外婆,想尽孝。
这帕子她也有一条,是外婆给的。
闹到最后,她没法子,只好买了本书,祈求从书里找答案。
不可能没缘由,老爷子声音温和,问她,到底怎么了?
人到了床上没急着躺下,他拉了下许九宁的手,她顺势坐下。
说到底,这事赖他。
自老伴走后,他有事没事就跟她提一嘴,总以为只要铺垫的时间够长,等那天来了,她会好受点。
小九呀,你今天情绪不对。
可这是孝吗?
许九宁哭得伤心,分神看了眼,视线一定,人将将愣住。
她咬住下唇,不再吭声,只是紧握着外婆的手哭,哭到大脑缺氧,哭到护士从后头把她拉开。
怎么会不记得呢?
买这书时,外婆刚走不久,她情绪不好,外公茶余饭后又总爱跟她谈生论死。
头一低,她飞快地用手背擦了擦眼角。
可没想到,事与愿违。
那看完
白色底,蓝色花,右下角绣了个秋。
提多了,反倒让她草木皆兵,一有风吹草动就容易多想。
可是,她真的不忍心,不忍心看着外婆遭这份罪了。
一个大逆不道、不能为人所道的答案。
许九宁醉意上头,嗓门都大了不少。
我也不知道,许九宁哑了嗓子,带着哭腔说,就是想哭。
而闪过的一个念头让她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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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树发了新芽,风轻轻柔柔的。
赵简弯了弯唇,抿了口橙黄清亮的酒液,温热入喉,暖心舒胃。
医生护士从后头涌来,绿色的帘布被拉上,他们所有人都被隔在帘外,表情焦急无措,只有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发怔。
不就是一个死字吗?
她声音渐小,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嘴一抿,泪珠子成串地往下掉。
他笑了笑,不就说几句话嘛,你还怕我欺负他?
哎。
酒入串筒,串筒入沸水,在水中一荡,加温至酒香四溢,又倒入锡壶。
老爷子看了看她,目光沉静,带着历经岁月洗礼的温和。
桌前,热气氤氲。
您肯定会说会说
傻孩子,老爷子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宽厚柔软的掌心贴在她额上,轻轻一笑,大过年的怎么哭上了啊?
是啊,我不会欺负他,老爷子打趣道,那你担心什么?
下了桌,赵简收拾碗筷,许九宁扶着老爷子回房间休息。
他站在窗前看着满目新绿对她说,人终有一别,他也有这一天。
喝了酒,有些晕乎的许久宁身形一顿,仅一句话,她就湿了眼眶。
他没直说,只是提起了一本书。
您就会!
您欺负他干嘛啊。
一顿饭下来,菜没吃多少,酒反倒是喝了个精光。
哭了会儿,她头不怎么晕了,就是眼睛疼得紧。
怎么会?老爷子摇头笑笑,我肯定拣好的说。
湿意从眼角滑落,她伸手环住了赵简,一种无力感从心底生出。
想起外婆,藏心底的隐秘冒出,蛰得她心口一疼,哭声渐歇。
老爷子暗叹一声,喊了喊她,小九啊。
哎哟喂,这是怎么了?
她不说,但心里早有了答案。
温过的花雕从壶中倒出,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荡漾,酒香怡人。
她根本没往这处想。
许九宁眸光微闪,吸着鼻子,点了点头,嗯,记得。
他一说,她就哭。
酒杯一碰,声音清脆,许九宁说了几句吉祥话哄得老人家开怀大笑。
许九宁眉一皱,什么欺负不欺负的?
老爷子赶紧从枕头下摸出块帕子递过去,我的傻姑娘啊,哭什么哭,来擦擦。
担心什么?
她嘴一瘪,委屈起来,您故意支开我,跟赵小六说话。
她手颤巍着去接帕子,拿到了,搁手里捏着,痴痴地看着,就是没上脸擦。
之后,从殡仪馆回来,外公从书房出来,轻拍了拍她的肩。
小九,你还记得《最后的日记》吗?
许九宁头晕得很,伸手拍了拍,衣袖往鼻子边上一晃,她闻到股酒味,这下想起来了。
就这事?
她闭眼缓了下,攥着帕子,抬了抬头。